筆底乾坤 藝道同輝——觀李俊書畫藝術有感
文/馬士達
壬午孟夏,余于金陵觀李俊書畫展,其紫藤花鳥與行草書法相映成趣,筆墨之間見性情,方寸之內藏天地。近聞其將結集付梓,囑余為序。余與李俊相識十年,見其從藝之路勤勉篤實,今觀其作,氣象日新,故欣然命筆,略述管見。
一、格物致知:從紫藤意象到筆墨語言
李俊以紫藤名世,然其畫紫藤非徒寫形,乃借藤蔓屈曲之勢,抒胸臆之奇崛。觀其《紫氣東來》,藤干如篆籀盤紆,枝葉若狂草飛動,繁花垂垂似星辰落紙,色墨交融處見金石之氣。此作深得陳大羽先生大寫意之神髓,然能自出機杼:藤條以隸法入筆,蒼勁如《張遷碑》;葉片用側鋒掃出,靈動似米襄陽;花朵則以朱砂點染,艷而不俗,恰如余嘗言“大色需奇險,真性情方能出彩”。
其紫藤構圖尤見匠心。如《盛世春光》,藤干自右下斜貫左上,枝蔓穿插如兵法布陣,疏密聚散皆合自然之理。空白處雖不著一筆,卻似有清風徐來,藤蔓搖曳生姿,此乃深得“計白當黑”之妙。徐培晨先生評其“色墨交融,機趣橫生”,誠非虛言。
二、書印同源:從刻字藝術到書法境界
李俊于書法一道,秉持“書刻互融”之旨。其刻字作品《古渡歸帆》,刀法如斧劈石開,線條似屈鐵盤絲,字里行間透出行草筆意,既有吳昌碩之雄渾,又具齊白石之率真。余嘗觀其作書,見其以刻刀之法入筆,中鋒立骨,側鋒取勢,點畫如錐畫沙,力透紙背。
其行書宗法“二王”,尤得《蘭亭》韻致。觀《文賦》臨作,用筆輕盈處若驚鴻掠影,厚重處似高山墜石,章法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而又波瀾起伏。然其不囿于古人,于米芾“刷字”之法多有會心,轉折處時露峻利之態,恰似余論印所言“結字需奇縱,用刀貴果敢”。
隸書則取法《石門頌》,參以《西狹頌》之渾穆。《漢風》一作,波磔如鶴舞長空,結體似老樹盤根,通篇氣息高古,無絲毫甜俗之態。其以篆籀筆法寫隸,深得“金石氣”三昧,此與余“印從書出,書從印入”之論若合符節。
三、藝道合一:從技法錘煉到精神超越
李俊之藝,可貴者不在形跡之工,而在精神之真。其紫藤花鳥,看似寫草木之榮枯,實則寄寓人生之感慨。如《秋露一枝新》,殘葉凋零而碩果高懸,筆調蒼涼卻不失生機,此乃“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之證。其書法亦然,《浮光掠影》冊頁,行筆如風雨驟至,墨色隨性情變幻,于狂放中見法度,于率意中見真誠,恰如管峻所言“人畫合一,心性流露”。
余嘗與李俊論藝,其言:“書畫之道,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此語深得吾心。觀其近年新作,紫藤藤蔓更見老辣,書法線條益趨凝練,此非朝夕之功可致。昔余作印,每求“自然則古,自由則活”,李俊之藝,亦暗合此道:紫藤之屈曲、書法之跌宕,皆出于本心,不事雕琢而天機自現。
四、繼往開來:從傳統窠臼到時代新聲
在當代書壇,李俊之藝可謂獨樹一幟。其紫藤花鳥,既承陳大羽大寫意之緒,又融入現代構成理念,藤蔓纏繞間見抽象之美;其書法篆刻,既守秦漢古法,又參以現代審美,點畫使轉中透創新之意。此正應康有為“變者,天也”之論,非具大勇氣、大襟懷者不能為。余嘗為其畫展題“萬法無常,獨行則貞”——蓋謂藝道本無恒式,唯抱孤往之貞心者,方能于流變中守正出新。觀李俊用筆,藤條之屈鐵盤絲、書刻之斬釘截鐵,皆顯“獨行”之骨;而色墨交融處忽作現代式塊面解構,又暗合“無常”之變,此非深解傳統精髓而能自出機杼者,焉能為此?
然余猶有厚望焉。李俊正值盛年,若能于“技”與“道”之間更求突破,假以時日,必能臻于“從心所欲不逾矩”之境。昔吳昌碩以石鼓文入畫,齊白石以民間意趣革新傳統,皆因能“食古而化”。李俊若能深研歷代碑帖,廣涉詩詞文史,其藝必能更上層樓,為當代書畫界開一新局。
時在庚寅荷月于金陵玄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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