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到古硯收藏，《沈氏研林》是無法回避的。《沈氏研林》所錄諸硯，是歷代文人硯的一座高峰。硯譜中每件佳硯的面世，都能吸引全世界硯臺收藏者的目光。

本場拍賣，我們有幸征集到一件吳昌碩、吳嘉謨銘，沈石友藏蕉綠櫻紅端硯。

2021西泠春拍

清 · 吳昌碩、吳嘉謨銘，沈石友藏蕉綠櫻紅硯

銘文：1. 玉以比德，君子是式。蕙軒。

2. 蕉綠櫻紅之研。

3. 試生花筆，和竹山詞。韶華不老，春在墨池。石友屬老缶銘，時丙辰十有二月。

硯盒鈐印：白沙邨莊 和敬堂主

說明：1. 沈石友舊藏，橋本關雪、森田和敬堂遞藏。

2. 配紅木硯盒。

出版：1. 《沈氏硯林》，沈石友輯，民國原拓本。

2. 《鳴堅白齋硯譜》第四冊第二硯，民國間原拓本。

3.  《沈氏研林》第108硯，日本二玄社，1981年。

4. 《說硯》P1277，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1994年。

13.6×10.7×2.2cm

這是一方幾乎素雅到極致的硯。端嚴方正，毫無華飾。硯堂處一片蕉葉白微微透出綠意，周圍的胭脂暈火捺暈的嬌嫩，實在可稱得上端麗二字。

蕉葉白，因色如初展之蕉葉而得名。多有文獻記載，其色白中而帶黃綠。常見之硯中蕉葉白，白者居多，帶黃者亦不鮮見，而其色白中帶綠，真如蕉葉初展者，卻是不常得見。

想必當年吳昌碩先生雖經眼佳硯眾多，于此種石品，也是鮮有得見的。由蕉葉之微綠，火捺之嫣紅，為此硯題名曰：蕉綠櫻紅之硯。

此硯著錄于沈石友之《沈氏研林》。譜中所錄“沈藏吳銘”之硯，被稱為文人硯的高峰，其直接原因，雖然避不開吳昌碩在近現代藝壇的巨大影響力，但這“高峰”二字，絕不僅僅是個人名氣可以支撐起來的。盛名之下，必無虛士。譜中收錄諸硯之佳，吳沈諸公銘文之妙，乃至書法銘刻之相得益彰，皆是《沈氏研林》得享大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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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品讀，此硯銘文可稱絕妙。而絕妙詞句之妙處，從來不會只停留在字面的。“蕉綠櫻紅”，這看起來十分小清新的四字，絕不僅僅是描寫芭蕉與櫻桃而已。

蕉綠櫻紅，出自蔣捷《一剪梅 · 舟過吳江》的末句：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蔣捷（約1245～1305后），字勝欲，號竹山，陽羨人。詞人。南宋咸淳十年進士。南宋覆滅，深懷亡國之痛，隱居不仕。這首詞可以說是蔣捷最為著名的作品，正是因為這首詞，蔣捷有了一個“櫻桃進士”的稱謂。全詞如下：

一剪梅 · 舟過吳江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這首詞，應是作于宋亡之初，詞人飄零于姑蘇太湖一帶，舟過吳江時有此詞。詞雖滿含黍離之悲，而句不激昂，情不凄苦，如雨夜閑話，如紙上白描，而其中所含之情緒，卻如江南煙雨般籠罩心頭。

吳昌碩先生銘此硯時，正是清廷覆滅未久，國內一片風雨飄搖。書家心境，怕是與詞人頗多相合之處。

若是僅以風月抒懷之辭，寫家國離亂之愁緒，雖也可稱妙，卻絕不是以雄強奇崛為藝術追求的吳昌碩先生的行事作風。

“試生花筆，和竹山詞。韶華不老，春在墨池”，這是吳昌碩先生給此硯的銘文。元代范德璣《詩格》曰：詩有四法，起承轉合。以此四法論，題名蕉綠櫻紅四字為起，而承轉和三字，全在銘文四句中。以我生花之筆，相和竹山先生之詞，接續題名四字，此為承；詞人以櫻紅蕉綠實寫流光易逝之虛，缶老偏要筆鋒陡轉，接一句“韶華不老”，實際上，吳昌碩銘此硯時年已逾七旬，“眼花如霧，腳軟如綿”，實在稱不上是“不老”，然此身雖老，此心尚健，“春在墨池”四字，是吳昌碩先生心緒的停駐點，也將前面所有的文句，收束一處。此墨池，既是此硯之池，亦是文事藝事，而墨池之春，恐怕指的也不僅僅是個人藝術之春吧。

此硯原經吳嘉謨銘刻于硯背覆手，隸書銘曰 “玉以比德，君子是式。”旁落“蕙軒”楷書款，字口深邃，銘刻有力。吳嘉謨，字虞三，號蕙軒，江蘇如皋人，活動于清乾隆年間，善蘭竹，工書。清李斗《揚州畫舫錄》有載“虞三書法《圣教序》，為人磊落有奇氣，常游京師，與朱舒云等書畫名家齊名。”

此硯后入沈石友遞藏，經缶老題刻后入沈氏硯譜。石友歿后六年，其子沈若懷將父親藏硯付之氈蠟，共收一百五十八方，結集四卷，是為《沈氏研林》。在此之前，沈氏藏硯譜尚有幾個版本，其中江蘇常熟藏書家徐兆瑋虹隱樓舊藏《鳴堅白齋硯譜》便為早于《沈氏研林》的重要版本，其中包括一些《沈氏研林》中未錄之硯。

《沈氏研林》書影

石友去世后他珍藏一生之藏硯被橋本關雪贖買，悉數運回日本，成為白沙邨莊藏品。1944年橋本去世后，其藏硯又于東京釋出，散落各地。此硯匣內有和敬堂收藏印一枚，和敬堂是以經營中國文房四寶及日本茶道具為主的著名古董店，由森田二郎創立。森田二郎（1913-2001），出生于日本廣島，是日本著名的文房用具古董商、東京美術俱樂部的古硯鑒定專家。曾經手過許多著錄于《西清硯譜》、《廣倉研錄》、《沈氏硯林》等古硯專著上的名硯，為《古名硯》等古硯專著的出版提供大力協助。與王一亭、犬養毅、阪東貫山、橋本關雪等中日各界名人交往甚密。此硯當是森田和敬堂于1944年橋本關雪去世后于東京入藏，并三世珍藏后，方得今日重回故土。

今時今日，距吳昌碩先生銘此硯已有百年，當今盛世，墨池春已滿，天心月正圓，缶老英靈有知，可愿共賞花月否。

西泠印社二〇二一年春季拍賣會

預展/ 7月21日至7月23日（周三至周五）

拍賣/ 7月23日至7月25日（周五至周日）

展拍地點/ 杭州國際會議中心洲際酒店 一樓（浙江省杭州市解放東路2號）

聯系電話/ 0571-87896778 / 87812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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