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佳士得香港中國近現代及當代書畫春拍將推出 “世間佛法:名家佛教書畫” 專輯,輯弘一、王震、戴季陶、豐子愷、啟功、趙樸初、丁衍庸、饒宗頤,以及當代藝術家潘汶汛、孫浩佛教題材作品。
“國基既固,教法斯宏,世覺已昌,佛門乃盛,于是協和眾教,共進大同,而后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背之自由世界方得藉天地之覆載,日月之所照,霜露之所墜?!?/p>
——節錄戴季陶《孝園寫經記》
(詳見本輯編號1191拍品)

佛教起源于印度,卻是在向外傳播的過程中得到更長久深遠的發展。對于中國而言,佛教傳入兩千余年,它的影響已遠超宗教本身,宏大至中國哲學思想,細小至日常語言,其廣大精微,不可量度。
近代中國,國家傾危,世事紛擾,佛教的社會角色精彩而多樣,只從本輯數件作品亦可見其一斑:高僧者如弘一,苦節自持,淡泊寧靜;巨賈如王一亭、官僚如戴季陶,皆虔心心向佛,或貢獻財富,布施慈善;或津津于宣傳佛法入世,志在救國,誠如戴氏文中所言:“我四萬萬之國民,信佛教者數逾三萬萬,佛教之衰頹若此,何以立國?” 沸騰激揚,令人心生澎湃。
1949年后,政治統一,宗教歸于相對平靜,啟先生與佛教更多是個人的情感與寄托,而趙樸初則是帶著歷史的使命。再移步當下,又更是另一番景象了。

此軸乃1926年,弘一書偈讃,王一亭畫佛,民國儒醫王邈達裝就,合力而成,殊為難得。三人背景迥異,惟皆篤信佛教,喜好文藝,故有交集。
王邈達早年棄商從醫,1908年進京為慈禧醫病,1936年為蔣中正以中醫療疾,可謂一代名醫。閑暇喜好治印學書,在滬期間與吳昌碩友善,與王一亭之往來或與此有關。而他與弘一相識于1910年代,兩人居杭時互訪甚頻,弘一有多幅書法相贈。弘一在福建泉州圓寂,王邈達聞迅后即刻往虎跑寺佛堂祭拜,可見二人情誼。
王震筆下阿彌陀佛雙跏趺坐于蓮座,右手結禪定印,左手捧蓮臺,雙目微閉,但見慈祥,不覺威嚴。弘一朱砂隸書佛名 “南無阿彌陀佛”,墨筆節錄《大方廣佛華嚴經須彌頂上偈贊品第十四》,一派莊嚴靜謐,所用 “論月” 一號極為少見,僅見于同期另幅畫作,可作弘一研究資料補遺。


王一亭畫佛,在民國時不僅為各大寺廟供奉,亦為社會名流相互饋贈佳禮的選擇,本幅《觀音》即為后一種情形,由丁默邨贈 “日高先生”?!敖荒_彌勒” 則極少入畫,這位未來佛在丁公筆下,平添幾分萌意。

敦煌275窟的交腳彌勒

豐子愷詞作上款人 “綿松居士” 為劉綿松(1919-1983),福建漳州人,1938年與弘一法師相識,便時常追隨弘一左右,弘一法師為其取法名 “勝華”,與豐子愷同為弘一法師門下。
書法從來與佛教有特殊因緣,于佛教是助于佛經弘布流傳,于書寫者則是修行培福之道。

“我三歲時家里讓我到雍和宮接嚴格的儀式接受灌頂禮,正式歸依了喇嘛教,從此我成了一個記名的小喇嘛(后來還接受過班禪大師的灌頂)...... 自從歸依雍和宮后,我和雍和宮就結下不解之緣。我每年大年初一都要到雍和宮去拜佛......直到今年,兩條腿實在行動不便才沒去,但仍然委托我身邊最親信的人替我去?,F在雍和宮內有我題寫的一幅匾額和一幅長聯。匾額的題詞是 ‘大福德相’,長聯的題詞是 ‘’超二十七重天以上,度百千萬億動之中’,這都寄托了我對雍和宮的一份虔誠?!?/span>
——《啟功口述歷史》

啟功先生在雍和宮
此聯乃目前所見啟功先生所書楹聯中最巨幅者,乃為雍和宮書聯之另本。啟功先生每為重要場所作書,皆不止一本,謹嚴可于此一見。為雍和宮所書 “超二度百” 柱聯,曾寫三紙,其中正式作品兩種,未署名草稿一種。正式作品紙、絹各一,因絹本一堂與殿中乾隆對聯質地更為相配,故最終選用,而紙本今日公之于世,可謂其書作中精奇之作。
啟功先生與雍和宮有近90年之佛緣,自三歲于此皈依,一生與之親近。20歲時,只身一人深夜到此為曾祖夫人求藥;而每年雍和宮各種重要法會,啟先生必親臨參加。
雍和宮的楹聯大多是清帝乾隆御筆,1980年代時,啟功先生曾為雍和宮書匾額、楹聯、條幅多種,其中最重要者一為懸掛于萬福閣三樓匾額 “大福德相”,另一則為正殿大雄寶殿中的柱聯 “超二十七重天以上,度百千萬億劫之中”,與乾隆御筆之另兩副柱聯共置。







國民黨元老戴季陶一生從政,跟隨孫中山多年,總理遺囑即由他與汪精衛、吳敬恒等共同起草;他又篤信佛教,素有民國佛教大護法之譽,發起諸多公共佛事活動,極力提倡佛教護國。本冊《六波羅蜜法并書后》書于1931年,集諸經論說六法大要,并撰長文以抒心意,長文之后,再書箴語以惕厲,“勿再悠忽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字字鏗鏘,君子自警自勉之心立見。
“六波羅蜜法” 指六種離開此岸、抵達彼岸之法:施、戒、忍、勤、定、慧。戴季陶在長文中并未條條釋讀,而只談心得。戴氏談佛教,不涉玄奧的理論,卻字字強調其務實之功能。他著力分析孫中山的宗教觀,孫氏本人雖信奉基督教,卻不持狹隘的宗教觀,對其它宗教誠敬尊重,以國家超越宗教,包容并蓄。戴氏認為佛教絕不是消極遁世,但是可以團結國民,共進國家大同的途徑,當時四億國民中逾三億者信佛,救佛即是救國,如若能令隱藏之正法得以彰顯,令佛教徒以舍身救世之佛陀精神愛國,則國家將是另一種面貌,文章最后所言 “惟望眾善信人共明斯,以六波羅蜜為用,歸三民主義之宗,則國基既固,教法斯宏,世覺已昌,佛門乃盛,于是協和眾教,共進大同”,正是他理想中最美好的愿景。
全文千余字,涉佛教、儒學、救國、革命,為談救國,避玄求實,各法之融會貫通在戴氏文字中了無痕跡,不難理解為何他又有國民黨 “文膽” 之稱。寫成當年,此文冠以《孝園寫經記》之名,全文登載于11月佛學月刊《潮海音》,成為后人研究戴季陶佛教思想的最重要的文章之一。

《孝園寫經》民國出版書影


1931年佛學月刊《潮海音》書影


趙樸初一生弘佛,講 “人間佛教”,將佛教視為使命,多于個人修行。他的書法雍容恬淡,令后人睹字思人,恰如他對自己一生總結:
當下世界,變化巨大,竟有大同于因特網之勢頭,佛教似乎變得更加溫和,減弱了宗教的力量,卻更貼近文化與歷史,對于年輕的藝術家,他們不再懷揣戰戰兢兢的敬畏來圖畫佛像,而更像是創造一個讓自己、讓觀者避世、自省的角落。如潘汶汛所說:“看那些作品,心中情誼,綿延其間,這些東西仿佛是我在雁湯山絕壁山谷里的梯田間麥稈里的煙火。在世間的無人處,有了供人念想與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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