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節即將到來，在中國不少古代文物的背后都散發著女性的光芒。比如，在山西博物院的藏品中，就包括明代《九天后土圣母諸神眾》、北齊金飾件、春秋晉公盤、西周霸姬盤等。其中，霸姬盤記錄了一位霸氣的女子，它反映的是一場發生在2500年前的“官司”，讓我們看到一位勇敢果斷、追求平等的“硬核”女強人。

01.九天后土圣母諸神眾

這幅藏于山西博物院的明代寶寧寺水陸畫為九天與后土圣母合繪之圖。畫中有十位衣著華貴的婦女，名為神眾，其實可以看作是人間貴族婦女的寫照，她們穿戴著華麗至極的衣飾，姿態優雅雍容。雖然“神仙姐姐”們都盛裝打扮，但不難發現她們神情自然，體態輕盈且風姿綽約。

九天后土圣母諸神眾 明（1368年—1644年） 山西博物院藏

寶寧寺位于山西省朔州市右玉縣，建于明代天順四年（1460年），據史料記載，寶寧寺為右玉林衛所建，是明代北防的軍事要地。為安撫邊境，明朝廷特命宮廷畫師繪制這堂水陸畫。每年農歷四月八日寶寧寺舉辦浴佛節時都將水陸畫懸掛陳設，為陣亡將士、忠臣烈士等進行超度，以安撫民心，祈求太平。清代康熙乙酉年（1705年）重新裝裱。

寶寧寺水陸畫共計一百三十九幅，包括清代重裱題記二幅和水陸緣起圖一幅，其余一百三十六幅為明代原作，內容包含佛教、道教、儒家等眾生，其中佛、菩薩、明王和各路天人、市井人物及情境妙相莊嚴，栩栩如生。

九天后土圣母諸神眾（局部）

九天后土圣母諸神眾（局部）

這幅水陸畫中的后土圣母與九天均為中國本土神祇，后進入道教體系。從畫面中我們看到“姐姐們”造型豐滿、比例準確，神態形貌刻畫生動，臉部、手指、發型及衣帶等細節的不同質感都被畫師用纖細的線條描繪出來，在有限的空間布局中合理安排人物，主次分明，加上工筆重彩的繪制，神韻畢現。恍惚間，這些“神仙姐姐們”已經來到我們身邊，呢喃細語著天上的風光無限.......

 02.金飾件

這件金飾件出土于山西省太原市王郭村婁睿墓，呈長條“S”弧狀，整體鏤空，用金片、金絲、金珠等焊成，再鑲嵌珍珠、瑪瑙、藍寶石、綠寶石、蚌和玻璃等材料，組成了花結束帶狀圖案，各種顏色交相輝映，華美富麗。

金飾件 北齊（公元550年—577年） 山西省太原市王郭村婁睿墓出土 山西博物院藏

古人所說的“寶鈿”，通常是指將各種珠寶、貝殼雕琢成小片花飾，鑲嵌于金屬托上金絲圍成的輪廓中，制成華麗的裝飾品。這件金飾件的用途，推測應為金冠上類似于博鬢的附件。“博鬢”的記載首次出現于隋代，裝飾方法與寶鈿類似，嵌有珠寶，即制度所稱“施兩博鬢，寶鈿飾也”，上沿有時還裝飾小花朵數組。這件金飾件的前端也保留了花結狀飾，在北朝菩薩像的寶冠飾中是很常見的構件，首飾化之后成為金屬寶珠制品，依然垂掛在冠座鬢左右，很有可能是博鬢的雛形。

——陳詩宇《從花樹冠到鳳冠——隋唐至明代后妃命婦冠飾源流考》

金飾件（局部）

金飾件（局部）

墓葬主人婁睿為北齊東安王，鮮卑人，是北齊世祖高歡妻婁太后兄之子。這一時期的山西是北齊的核心統治區域，是民族融合的大舞臺。胡漢之間、南北之間，交流廣泛，文化雜糅并包。這件金飾件便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出現的，看著它，仿佛能感受到那時女性的颯爽英姿，而瀟灑外表之下，還有著一顆細膩的愛美之心，她們拿起一件心愛的飾物輕輕放在鬢發間，就是對抗歲月的溫柔武器......

 03.晉公盤

這是山西青銅博物館的明星文物，根據盤內180余字的銘文所記錄，它是“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之女孟姬的陪嫁之物。在那個“車馬很慢，書信很遠”，又充滿戰亂和未知的年代，勇敢的孟姬帶著家國期盼，遠嫁千里之外的楚國。犧牲一人，換兩國太平，從她身上我們看到了女性的奉獻和擔當。

晉公盤 春秋（公元前770年—前476年） 山西公安機關移交

晉公盤外形上與同時期的盤大致相同，最為出彩的是盤中點綴了一群活靈活現的小動物，營造出一個熱鬧的池塘。水鳥游走、烏龜爬行、小魚穿梭、青蛙或跳或蹲，一派生機勃勃。讓人驚嘆的是，這些圓雕的動物都能360度轉圈，鳥的嘴巴可開閉，烏龜的頭可伸縮。

晉公盤（局部）

晉公盤（局部）

盤是接水的容器，當清水注入，這些小生靈也仿佛激活。初嫁的孟姬看著這一池春水，或許對家鄉的思念也會慢慢消解吧。

 04.竊曲紋匜

說到政治聯姻，還有個成語“秦晉之好”，秦晉兩國好幾代都用聯姻來解決雙方的矛盾，比如，晉文公與秦女懷嬴。晉文公重耳在當上晉國國君之前，曾有一段長達19年的流亡經歷。晉惠公時期，秦晉交惡，秦穆公計劃扶持逃亡在外的重耳為晉國新國君，因而在秦國熱情款待他，并將五個女子送給重耳為妻，秦穆公的女兒懷嬴就是其中的一位。

竊曲紋匜（yí） 春秋(公元前770年—前476年) 聞喜縣上郭墓地4號墓出土

在一次宴會中，懷嬴捧著匜倒水侍奉重耳洗手，卻不料重耳洗完手后，濕手亂揮。面對重耳的不敬之舉，懷嬴沒有沉默和隱忍，當場表達不滿：“秦晉實力相當，為什么這樣輕視我？”

在此之前，懷嬴曾是晉惠公之子圉的妻子。兩國失和，秦穆公又把她許配給重耳。重耳與圉是叔侄關系，他與懷嬴年齡相差也很大。在遭遇了兩場無關幸福的婚姻之后，她依然能有這樣霸氣十足的回應，讓我們看到一個性格堅強、不屈服于命運的女子。

竊曲紋匜（局部）

竊曲紋匜（局部）

“匜”是什么？先秦時期，人們吃飯還是手抓，因此十分講究手的衛生。貴族們會在餐前洗手，“奉匜沃盥”一詞說的就是這套非常具有儀式感的流程。

“匜”是盛水的器具，“沃”指澆水，“盥”指洗手洗臉。一人手持匜在上方倒水，一人半蹲托盤在下方接水。洗完手之后，另有專人在旁遞來手巾供主人擦干濕手，隨意甩手被認為是失禮的行為。

 05.霸姬盤

在山西青銅博物館的另一件青銅器上，也記錄了一位霸氣的女子，她就是霸姬。霸姬盤，出土于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墓地2002號墓，墓主人是霸國國君的弟弟霸仲，推測霸姬應為霸仲之妻。盤內底鑄有銘文153字，反映的是一場發生在2500年前的“官司”。霸姬向穆公訴訟“氣”未遵守穆公命令移交仆馭臣妾，穆公命令“氣”發誓聽命之事。

可以說，這是迄今為止我國歷史上第一起“訴訟”。在當時男尊女卑的宗法制社會，霸姬敢于發聲，向統治者道出自己的訴求，維護自身權益，讓我們看到一位勇敢果斷、追求平等的“硬核”女強人。

霸姬盤 西周（公元前1046年—前771年） 山西翼城縣大河口霸國墓地2002號墓出土

如今，女性追求婚姻自由、男女平等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這在過去是多么不容易。盡管陽光之下仍有陰影，不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就像“秦晉之好”不再指冰冷的政治婚姻，而成為類似“百年好合”一樣的祝婚詞。今天，當全世界在慶祝這個節日的時候，作為女性的我們更應該珍惜當下，做更好的自己。

霸姬盤（局部）

（本文原標題為《女神節來博物館邂逅“神仙姐姐”》，轉刊于山西博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