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塔爾是偶爾被稱為 “滿師工” 的藝術家,但千萬別以為他要到處尋找繪畫委托。事實上,在十八世紀,他經常獲歐洲各國的皇室貴族和上流客戶委托繪畫肖像畫。利奧塔爾繪畫的人物包括法國路易十五、教宗克勉十二世、邦尼王子查理、瑪麗·安托瓦內特王后,以及威爾士親王(即日后的英國國王喬治三世)。
利奧塔爾有何出眾之處?據英國小說家兼藝術史學家霍勒斯·沃波爾(Horace Walpole)所述,“他的作品十分真實”,這意味著利奧塔爾是現實主義藝術家, “盡可能如實呈現眼前所見”。他的作品不會美化畫中人,而此原則卻無損當時顯赫人物對他的青睞。
也許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主要以粉彩而非油彩作畫。粉彩是將粉狀顏料與粘合劑混合成不同顏色的粉彩棒,然后在畫紙或羊皮紙上繪畫。
如今,我們往往視粉彩為極富表現力的繪畫媒材,德加(Degas)在十九世紀末創作的精彩力作便是最佳例子。而在十八世紀的粉彩黃金時代,莫里斯?康坦?德?拉圖爾(Maurice-Quentin de La Tour )和羅薩爾巴?卡列拉(Rosalba Carriera)等人創作了質感如羽毛般細膩輕柔的粉彩肖像。然而,有別于這些藝術家,利奧塔爾卻以粉彩創作出細膩平滑、幾可亂真的作品。
1763年,英國首相兼第三代布特伯爵約翰?斯圖爾特(John Stuart)對利奧塔爾為其長子繪畫的肖像十分滿意,于是付出雙倍酬金。

利奧塔爾(1702-1789)《穿著土耳其服飾的自畫像》,粉彩 紙本,60.5 x 46.5 cm.,約1746年作。德國德累斯頓歷代大師畫廊。圖片:? Staatliche Kunstsammlungen Dresden / Bridgeman Images
利奧塔爾出生于當時仍是獨立城邦的日內瓦,他的委托來自世界各地,因而曾踏足巴黎、倫敦、威尼斯、維也納和阿姆斯特丹,并在1738至1742年短暫旅居于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堡當時是奧斯曼帝國的首都,他在當地開始蓄起長至腰間的胡須并穿上紅色長袍。從他的幾幅自畫像中可見,回到西方后他仍然保留著這種形象,并成為自己的一大標志,他也因而被稱為 “土耳其畫家”。
直至他的荷蘭未婚妻提出要求,他才在婚前把胡須剃掉。二人于1756年結婚,并定居于利奧塔爾的家鄉日內瓦。當時民眾認為日內瓦的管治者背棄加爾文教義并順從法國,以致社會動蕩不安。

1758年,利奧塔爾完成了《菲爾伯特?克拉默肖像》(Portrait of Philibert Cramer),畫中年輕的菲爾伯特?克拉默與兄弟加布里埃爾(Gabriel)在日內瓦合力經營一家成功的出版社。克拉默兄弟是伏爾泰的主要出版商,不少知名作品的初版均由克拉默兄弟經手,包括《老實人》(Candide)等重要作品。
伏爾泰寫給克拉默兄弟的多封書信仍然留存至今。這位風趣幽默的作家曾戲稱兄弟二人的興趣并不在于文學,而是 “玩撲克、與德?維拉爾侯爵(Duc de Villars)共進晚餐,以及帶女士乘坐馬車享受生活”。不過,這位法國文豪對克拉默兄弟的深厚感情是無庸置疑的,并經常以 “日內瓦王子” 的名號稱呼菲爾伯特。
這幅肖像畫由菲爾伯特的后人委托拍賣,利奧塔爾在畫中描繪30歲的菲爾伯特,他樣貌俊俏,充滿魅力。利奧塔爾也按照慣常做法,讓人物置身于明亮均勻的光線之中,身穿華衣美服,背景則素凈淡雅。菲爾伯特身穿綴以銀色刺繡的天藍色外套,內搭白色荷葉邊襯衣,雙手交疊在胸前,散發自信和知性魅力。
利奧塔爾筆下的發絲和衣服,讓人忍不住想要梳理和觸摸。他用力將粉彩棒壓在畫紙上,巧妙隱藏明顯的筆觸,但形成如瓷器般的光澤。尼爾·杰弗雷斯(Neil Jeffares)在著作《Dictionary of Pastellists Before 1800》中寫道:“與在畫面上輕輕涂抹相比,這種力度改變了粉彩的反射效果。”
在完成這幅肖像畫五年后(即1763年),菲爾伯特離開家族生意,決心從政,后來更成為瑞士駐法國大使,而伏爾泰也不禁對這個轉變冷嘲一番。他曾寫道:“日內瓦共和國居然把我的出版商派駐到凡爾賽宮擔任大使。我想(法國)國王接著會把他的裝訂商派遣到瑞士進行調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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