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特地用“蕭人”來標簽劉光,就是要凸顯一種地域性意味。
小城有許多蕭縣人,你上任一個酒桌一問籍貫,必定至少有一兩個蕭縣人。
我的一中、天一同事中,有幾十個蕭縣人。
但說句實話,我從來就沒有用心看見、看懂“蕭人”。
他們就是你的同事、朋友。
我不琢磨同事、朋友,我們都是一條河流的水滴。
非常刻意的去消弭地域性,才會有五湖四海聚合起來的好團隊。
也是在看劉光、寫劉光時,才去想他身上的地域特質(zhì),突然就有發(fā)現(xiàn)。
有了“蕭人”的大體模樣。
蕭人奇。
不到2000平方公里,老百姓喜歡書畫的,單以能書畫成樣子的不少于四萬人。
它還不是民間風俗畫那樣的簡單筆畫色彩的大眾模樣,起筆就有文人書畫的墨香。

你說可是奇事,蕭縣那么多年叫歲月糟踐的窮山惡水中,普通老百姓的書畫里,卻有青山麗水、野逸田園的雅致、情懷、想象力。
這種風骨、底蘊,似乎天生,無需多高的學歷,或是富裕和奢華的傳統(tǒng)來滋養(yǎng)。
苦難就是其最豐厚的養(yǎng)料。
所以我一點都不吃驚蕭縣農(nóng)村會走出像朱德群、劉開渠、王子云(美術(shù)史論家和考古學家)、王青芳、王肇民、蕭龍士、歐陽龍、鄭正、吳燃、卓然、尹滄海、董正夫、陳聰、徐展、顓孫恩陽、單樹峰、民間畫像石專家劉輝等那么一大批著名文化人物。
我熟識并尊敬蕭縣一位農(nóng)民企業(yè)家,做裱畫出身,后轉(zhuǎn)土木。
有了積蓄之后他不是享受、炫耀財富,而是一心一意全拿來辦教育。
他近乎空白的求學文化經(jīng)歷,卻能觸發(fā)出辦成萬人學校的熱忱。
我去看他的新校區(qū),他就住在工地,夜里也會起來看著打地基、上梁,要造一個美麗、牢固的百年學校。
裱畫匠薛鵬創(chuàng)立的“衡水中學分校——蕭縣鵬程中學”,就是蕭縣教育的一個富有魅力的傳奇。
這就是我眼中的“蕭人”。

劉光的幸運就在于他是蕭人。
從李嘉誠當學徒開始,到馬云在杭州賣復(fù)習資料,草根的財富傳奇故事比比皆是。
但若要在藝術(shù)上起步,三十歲即有漆藝、繪畫、書法、古琴制作諸多領(lǐng)域的功底,已有大器之相,無論如何都是登天。
蕭人就是他登天的階梯。
這一點,被他大寫刻在心扉上。
蕭城很小。
劉光在蕭縣上學學畫時,每個老師教的各有不同。
有的老師色彩畫得好,有的素描、速寫畫得好,有的設(shè)計做得好。
劉光就經(jīng)常找他們指點。
劉光求藝時的蕭縣畫室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老師不靠教學生養(yǎng)家糊口、發(fā)家致富;幾乎就是不收學費,大多是傳統(tǒng)的師父帶徒弟的那種形式。
你只要愿意學,刻苦、勤奮,老師就不厭其煩地教你。
老師不求你錢財,只把培養(yǎng)出高徒當成榮耀。
劉光一直都忘不掉曾廣才、陳聰、王軍、單樹峰等諸位老師的教導(dǎo)。
這些人很多,不少一輩子默默生息在蕭縣鄉(xiāng)間,書畫成為其愛好,無私教徒,一心要帶出好徒弟。
這就是真熱愛書畫的蕭人。
是他們溫熱了這塊土地的大藝。

現(xiàn)在的劉光,已經(jīng)有幾分都市氣息,學者的清雅。
年屆三十已經(jīng)是中國美協(xié)會員,很有成就的安師大教師,參展、獲獎已成平常。
但你在他身上看不到搞藝術(shù)的年輕人,從頭到腳,裝扮發(fā)式,都要為標榜自己的獨特而肆意張揚的輕狂。
劉光就是個平常、普通的模樣,人堆里尋不出別異的藝術(shù)家。
接觸幾次,能感受到他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平靜如水、寵辱不驚的氣場。
那也是老一輩文化蕭人的一脈傳承。

春假前的運河古鎮(zhèn)分外冷清。
劉光的工作室卻十分熱鬧。
小城很多人由他的作品展知曉了劉光其人。

我見小城的瑜伽老師在這里一展神采。

大年里,老沈帶我結(jié)識劉光,卻見永城堂主郭峰來與劉光交流。

上次在永城初見釋宏耀,半曲《鷗鷺忘機》讓我耿耿于懷。
我再見他,就請這位碩士畢業(yè)的佛家古琴高人彈一曲《平沙落雁》,終于滿足了聽他完整一曲的心愿。
我見劉光也聽得入神。


在師大教書,已落戶于蕪湖的劉光,其實沒有必要在小城運河古鎮(zhèn)這里另設(shè)工作室。
他受邀在蕪湖的師大教授創(chuàng)作苑里的工作室已在裝修中;那里的環(huán)境非常好,氛圍更濃郁。
表面看,他是拗不過老同學相邀的熱情,我總感覺那是蕭人心結(jié)在作祟。

運河古鎮(zhèn)臨水的這一塊風姿綽約,劉光的工作室就在河沿街旁的仿古建筑里。
依水望亭。
我贊過它的位置。
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劉光曾說過:從一個小縣城走出去,考入天津這所大都市,有時總感覺自己像沒有根基一樣。畢竟我是農(nóng)村家庭出身,在上學期間還要自己掙生活費、學費,本科和研究生期間沒問家里要過一分錢。現(xiàn)在條件要好多了,一定要學會感恩。
回報老師、親人,故鄉(xiāng)。
他看見的是恩情,沉甸甸的。
而我盯著的是他“有時總感覺自己像沒有根基一樣”那句話。
我慢慢的看出深扎于他心里的蕭人的故土情結(jié)。
對一個年僅三十歲的藝術(shù)家來說,故鄉(xiāng)的情結(jié)還埋得太深,對自己的影響未必能夠完全看透、吃透。
或許他能意識到古蕭國這塊藝術(shù)沃土的“仙氣”,而對于自己的蕭人血脈的深刻,童年、少年定型了的心理世界,尚不能清晰看見。
但總有花開是浮華、歸根是安心那根弦響。
他要在那么多將來的日子里,漸漸的才能聽到。
小城運河古鎮(zhèn)的這塊地方是他對故鄉(xiāng)的守望。
你終究是蕭人。



皖公網(wǎng)安備 3401040270060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