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西泠秋拍丨兄弟奮武光正天宇：張光宇、張正宇《大鬧天宮》動畫設計稿

日期：2020-12-31 14:37:42 來源：西泠印社

拍賣 >2020西泠秋拍丨兄弟奮武光正天宇：張光宇、張正宇《大鬧天宮》動畫設計稿

新的時代，在對中國現代設計開拓者、耕耘者張光宇“再發現”的過程中，民間收藏實物的公開，加之拍賣平臺學術氛圍的提增，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

如果說張光宇以極強的形式感，將西方現代藝術和中國民間藝術無痕融合，給我們留下了不可多得的藝術財富；那么張正宇，作為“光宇時代”雙生花、亦是太湖畫派不可替代之重要一員，其在書法、繪畫、金石等方面可謂全面開花、獨占一格。

張氏昆仲少小離家，浪跡天涯，攜手抗戰，直至晚期戰勝萬難四手連彈，完成美術電影史上登封造極之作《大鬧天宮》，二人的創作一直與大眾傳播緊密相連，開拓出現代設計這個最生動、最多彩、最生活的領域。

大千小千世界，無盡奇觀。

十幅百幅圖畫，有心刻畫。

2020西泠秋拍

張光宇（1900-1965）張正宇（1904-1976）《大鬧天宮》動畫設計稿十六幀

設色紙本鏡片

60年代作

簽名：“大鬧天宮”下集電影造型，正宇63.11。

鈐印：正宇（白）

參考出版：《<大鬧天宮>動畫片造型設計》，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80年。

說明：1. 本拍品由張正宇家屬友情提供。

2. 《大鬧天宮》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彩色動畫長片，由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制作。動畫片中的人物形象最初的設計者就是被稱為現代中國裝飾藝術奠基者之一的張光宇先生。張先生根據不同人物性格，塑造出各類精神面貌的人物形象，從而收到突出鮮明的藝術效果。而張正宇先生的背景設計，則源于我國佛、道兩教之建筑、壁畫，而加以提煉升華進而達到莊嚴妙象之境。張氏昆仲合作之完美，為近代聯合藝術創作中所稀見，堪稱奇特之藝壇佳話。

尺寸不一

RMB: 800,000-1,200,000

中國美術片要走民族風格之路

1961年，彩色動畫長片《大鬧天宮》上集上映，短時間內便引起轟動、獲得巨大成功，它不但蜚聲海內外、獲獎無數，同時也編織了幾代人美好的童年回憶，即使在“西游”、“齊天大圣”這一IP中優秀影視作品不勝枚舉的今天，《大鬧天宮》身處其中依舊熠熠生輝，以其經典性和特殊時代的開創性穩居神壇。

彩色動畫長片《大鬧天宮》中的孫悟空

然而，鮮為人知的是，《大鬧天宮》和其中經典的孫悟空形象并非橫空出世，其實早在1945年，張光宇就創作了一部以西游為人物設定的表現現實的長篇諷刺漫畫《西游漫記》，該套作品在全國多地多次展覽，影響深遠，可視為張光宇乃至中國漫畫史上的經典力作。1959年，中國動畫在“探民族風格之路”觀點的引導下，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決定將《大鬧天宮》這一創作任務交到已年近六十的萬籟鳴手中，針對影片的美術設計，而此時的萬籟鳴首先想到的就是張光宇、張正宇兄弟，當然更重要的原因還是《西游漫記》中孫悟空的藝術形象。事實最終也證明，擔綱這一項目至關重要的“美術設計”的兩兄弟，對此片的最終完成可謂居功至偉。

4 張光宇&張正宇

左：張光宇右：張正宇

張光宇1900年生于江蘇無錫。著名漫畫家，現代中國裝飾藝術的奠基者之一。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協理事。精鑒賞，喜收藏。早年在南洋兄弟煙草公司廣告部畫月份牌年畫，后輿他人創辦東方美術印刷公司、時代圖書公司，編輯出版《上海漫畫》等雜志。晚年負責的彩色動畫長片《大鬧天宮》的美術設計，也為中國動畫贏得了一座世界級藝術豐碑。

張正宇1904年生于江蘇無錫。原名張振宇。曾任中國青年藝劇院美術設計顧問。1952年加入中國美協，中京劇協，后任《人民畫報》《美術》等刊顧問，長于影劇美術和裝飾藝術，晚年多作水墨小品，亦工書法。代表作有《舞臺美術小語》、《光復后的臺灣》等。

1961年2月《人民日報》以美術家協會、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等聯合舉辦的美術電影座談會發表《試談美術片的美術》，張光宇發表同名文章，提出“從事美術片工作的美術家再要做好一件事，便是使美術片具有更鮮明的民族風格。不要太為解剖、透視等問題束縛，而是更大膽地破除迷信、推陳出新”。1962年5月人民日報再次發表文章介紹美術片《大鬧天宮》在美術設計方面的經驗和成就。

張氏兄弟十分重視民族傳統文化和民間藝術的弘揚，這在《大鬧天宮》的人物形象中也體現得淋漓盡致，京劇臉譜式的面孔、哪吒年畫娃娃一般的形象、脫胎于中國傳統戲曲的人物姿態動作、如敦煌飛天壁畫一般美麗的仙女起舞，以及畫作中無處不在的祥云、傳統紋飾等元素都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體現。也由此完美契合了項目之初“走民族風格之路”的創作理念，最終呈現出了讓海外觀眾嘖嘖稱奇的中國特色動畫作品。

老將能苦戰行筆仍未休

在《大鬧天宮》的上下集片頭中，我們注意到，上集的“美術設計”一職署名張光宇，而下集則署張光宇、張正宇兩個名字，《大鬧天宮》下集于1964年制作完成，而張光宇纏綿病榻，于1965年與世長辭，不難想見這是由兄弟同心協力甚至以接力形式最終才得以圓滿完成的作品。

簽名：“大鬧天宮”下集電影造型，正宇63.11。

當時的張氏兄弟已是在漫畫、裝飾藝術等領域久負盛名的藝術家，但他們對于這一項工作仍是極為認真負責。《大鬧天宮》的人物設計從1960年3月開始，張光宇到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后，即在住處集中設計了一批造型，有二郎神、李天王、李長庚、巨靈神、王母娘娘，李老君、玉帝、土地、猴王飲酒等，此后不斷重畫，反復修改。通過張光宇的日記可以看到，當時他由于創作《大鬧天宮》過于勞累身體狀況不佳，常常血壓升高手指麻木，但他并未停止思考，每每打過針便繼續斟酌修改造型，并時常與導演萬籟鳴互通書信討論人物形象與美術方面的優化。在與導演萬籟鳴通信過程中，常謙稱“我的圖還極不成熟，僅供研究參用”。

1960年2月，張光宇血壓增高嚴重，右手麻木。張正宇嘗探訪，兄弟共在院中納涼至深夜。在大量來自政府及社會的設計工作和學校教學之余，甚至治病打針的間隙，張光宇不斷改進《大鬧天宮》人物形象，屢次因工作勞累，血壓又升。

兄弟二人社會事務之多，在張光宇日記中可見一斑：“7月5日，上午為《大鬧天宮》片的設計做好準備工作。下午兩點人民大會堂車接（張）正宇、又到我家，接往觀摩湖南廳…陜西廳…貴州廳…廣西廳…遼寧廳…于五時間回家。七時趕到團城，開裝飾編輯臨時會議。”

1962年9月，張光宇在筆記本中寫下：絕不向病魔屈服，我要站起來，我要工作，再工作多少年，哪怕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

信步在時代前沿的藝術兄弟

他們是最早出版漫畫類雜志的“藝術兄弟”。黃苗子語：正宇兄于二十年代隨其兄光宇在上海學徒，施以漫畫名。其后從事于裝飾藝術、舞臺設計、山水窠石小品，晚年為篆隸、為攀案狂草，莫不超凡出眾，卓然成家。

張正宇17歲時隨長兄張光宇赴上海學習繪制廣告和布景。上世紀20年代初，二人開設一家小型美術印刷廠，出版《三日畫報》，并參加上海的漫畫會。1928年，與葉淺予創辦《上海漫畫》，這是我國第一家專門刊載漫畫的畫刊。后創設時代印刷廠和時代圖書公司，創辦《時代漫畫》、《時代畫報》、《獨立漫畫》等畫刊。

《時代漫畫》是中國唯一首創諷刺和幽默畫刊。當時為刊行社業務發展，張正宇結識了新月書店老板、詩人邵洵美。時代畫報在福州路的門市部，就是從原來新月書店劃出了一半。接受邵洵美投資合伙后，中國美術刊行社改為上海時代圖書公司，從此漫畫出版事業面貌一新。兄弟二人不斷編輯發行定期雜志畫冊，為漫畫事業探索新的途徑。

邵洵美（后排左1）、葉淺予（后排右1）、張光宇（前排左2）、張正宇（前排右3）

1936年張氏兄弟共同發起漫畫史上有名的第一屆全國漫畫展覽會，參加作者遍及全國、六百幅作品中一半是抗日題材。1941年兩位在香港淪陷時期甚至開辦了一爿上海館子——福祿壽飯店，漫畫家充當大掌柜。1945年春，兄弟二人一起到達重慶，籌辦中國美術工廠。

根據三聯書店版《張光宇年譜》，上世紀50年至60年代，兄弟二人繼續合作，共同設計了郭沫若話劇《屈原》的舞臺美術（張仃對盧德輝稱，此為大手筆）、受聘于吳祖光作為電影《梅蘭芳的舞臺藝術》、《荒山淚》的美術顧問、共同設計“祝賀祖國生日十周年”重彩畫，1960年6月底兄弟二人還與張仃往哈爾濱參加城市建設規劃會議，參觀工廠、文化單位，參加討論座談，決定設計方案和圖紙。

英雄之夢，源起西游

早在1945年秋，張光宇就畫成了一部彩色神話連環畫。這部連環畫用西游記的人物性格，西游記的敘事章回體，諷刺當時重慶反動的國民黨政府的黑暗統治。這便是《大鬧天宮》人物設計的源起——張氏藝術的代表作《西游漫記》。《西游漫記》的繪畫創作是由張光宇完成的，而其中每幅作品的文字說明，都是由張正宇來抄寫的。

13西游漫記

張光宇1945年創作連環漫畫《西游漫記》

1945年張光宇、張正宇籌備《西游漫記》展覽

晚年時的張正宇，曾收到過一本大哥送來的1958年版《西游漫記》，在畫冊的扉頁上，長兄如此寫道：“手執此冊，總是臆起蓉渝展覽會時情景，此中甘苦，亦殊耐人尋味。我的畫微不足道，只是你出色的書法，為本書增添光彩。書此并贈正弟兄光 1959年4月1日”。說自己的畫微不足道，這當然只是大哥自謙的說法，《西游漫記》的圖與文，統為一體，并無高低；也是由于這部作品，使得兄弟二人對“西游”故事有著同樣的再創作理念，因此，后來張正宇才能夠接過張光宇的接力棒，完成《大鬧天宮》的美術設計工作。

中國現代藝術、現代設計的發端是歷經日寇入侵，連年戰亂，在民族危亡時刻，為中國存亡不屈的吶喊。新中國建立后，中國現代設計得以嶄新的面貌突現于世界面前，實際是基于此前的基礎。張氏兄弟作為進步藝術家，《西游漫記》取的是“民主真經”，新中國的《大鬧天宮》延續了藝術才情，融匯中西，精益求精，更加了一條，為人民服務的熱忱。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精神，加之1945年創作的《西游漫記》中的孫悟空形象，才真正意義上奠定了大鬧天宮中的齊天大圣這一經典形象，他不僅是中國動畫史上第一位“明星”，也是幾代人眼中童年的第一位“超級英雄”。

有意思的是，《大鬧天宮》的結局與《西游記》原著中的描寫不同，齊天大圣大鬧天宮之后回到花果山，跟孩兒們過起了無拘無束的生活，沒有“金手指”和五指山的降維打擊，平行時空中的孫大圣獲得了自由與快樂，這點修改更加體現了對其反抗精神的肯定，結合時代來看，這更是一曲對自由與革命的頌歌。那或許是中國影視制作中物質與技術最貧瘠的年代，但同時也是藝術創作百花齊放、最為蓬勃的年代。

1964年《大鬧天宮》下集制作完成后，由于文藝政策的變化，影片的全本沒能夠上映，創作于特殊時代的相關原畫更是遭受重創，直到1978年，《大鬧天宮》全本才終于得以上映，依舊大放異彩、廣受歡迎，自此之后獲得多個海外獎項，最終成為中國動畫史的鎮殿之寶。由此可見，對自由的向往與吶喊終有回聲，而創作者的匠心獨運、嘔心瀝血也終不會被辜負。

張正宇家屬友情提供 ·同一專題拍品

1978年，馮其庸以數千字長文《憶老畫家張正宇》，從六十年代二人初識，談戲劇、談音樂，談書法，自然也談畫。說到畫，張正宇就常常提起他的哥哥張光宇，說“光宇了不起，可惜你沒有見到他”。

關于張正宇的藝術成就，馮其庸所說：正宇同志在藝術上的成就是很突出的，他的書法工力深，造詣高，別具風格。他的草篆、他的隸書以及狂草，都達到了極高的境界。尤其是他的草篆，具有獨創的性質…正宇同志的畫，成就也很高，他天分高，氣質好，出筆就不同凡響。他的貓是早已有名于藝林了。他晚年所作的熊貓、水仙、荷花、石頭，以及山水、梅花等，都能妙境獨造，不與人同…他的圖章，工力在他的書法，加上他是一位工藝美術專家，精通笑瀟藝術，所以他的圖章的章法就很高，而且一任自然！他常常愛寫石濤的這首詩：畫法關通書法津，蒼蒼茫茫率天真，不然試問張顛老，解處何觀舞劍人！我以為這首詩，可以概括他的書法、繪畫、金石等方面的全部藝術！

張正宇（1904-1976）貓

張正宇（1904-1976）熊貓

黃苗子亦在他作品上的題記:“張正宇書畫不純出于天賦，古今中外凡藝有一長而為正宇服膺者，必苦探窮索，務擷其神髓以為己用。其鉆研甚苦，然論者謂正宇畫往往一揮而就，謂之天份高。正宇時亦昂頭白眼謂‘絕藝無關于學力’。實則正宇此言乃故作狡繪以戲無識者耳。近者天才論大白于天下，正宇亦不為是妄言矣。正宇畫能汲前人之長，然必破古人外人藩籬，無一筆無自家本色，絕不肯剽竊古人外人以代替一己之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