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唯一受邀參加法國印象派畫展的美國畫家；她的畫作多描繪婦女和孩童，用色活潑、裝飾性強，敏感卻不感傷；她未曾成為人母，卻用筆觸細膩地描繪了一幕幕母子溫情。她是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母性主題的偉大詮釋者——瑪麗·卡薩特(Mary Cassatt,1844-1926)。

濃情五月，母親節之際，讓我們通過卡薩特的畫作，聆聽母子相伴時的盈盈笑語。

瑪麗·卡薩特（1844-1926）

開拓性的藝術家

在卡薩特眾多以婦女和兒童為主題的油畫、粉彩和版畫中，《給孩子沐浴》（The Child’s Bath）最引人注目，它呈現了家庭關系中的親密和溫情，加上精湛的技法——畫布上大膽的用色和線條，使這幅廣受歡迎的畫作自1910年以來一直是芝加哥藝術博物館的重要收藏。

瑪麗·卡薩特《給孩子沐浴》1893

瑪麗·卡薩特是大西洋兩岸兩大洲開拓性的藝術家。

她出生于匹茲堡，活躍于巴黎，是唯一一位與法國印象派畫家一起參展的美國畫家。對人物在現代生活中描繪的創新，為卡薩特贏得了來自國際收藏家、機構和大眾熱切的關注。卡薩特的貢獻不僅限于她的作品，更延伸到她身為藝術顧問所做的努力。她與美國的贊助人和博物館一起將古典大師佳作和現代時期的藝術作品介紹到美國，例如，卡薩特就是促成芝加哥藝術博物館于1906年收購埃爾·格列科（El Greco）名作《圣母升天》（The Assumption of the Virgin）的大功臣。

幫助大西洋彼岸相互交流美好的事物是我一生主要的樂趣之一。

——瑪麗·卡薩特于1909年寫給收藏家的信

追求藝術的決心

卡薩特從小就以不屈不撓的意志和決心追求藝術。在賓夕法尼亞州優渥的成長環境為她創造了機遇，她負擔得起培訓費用、買得起器材，也有經費出門旅行，但美國國內戰后社會對女性的期望，也同時為她帶來了障礙。銷售自己的作品是她藝術生涯的里程碑，而不是為了養家糊口。然而，卡薩特努力突破性別限制，進入賓夕法尼亞藝術學院學習、鉆研技巧，以確保自己能與同齡男性藝術家一樣，接受系統的訓練。19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間，卡薩特獨自游歷歐洲學習，選擇不結婚、不生孩子，或許也是因此，她能夠在當時男性主導的藝術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

卡薩特在巴黎的成就更為顯著，因為她反對傳統的學院派藝術，并堅持自己“獨立的”畫風。1877年與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成為朋友后，她加入了印象畫派的圈子，而在這個時候的法國藝術圈顯然是創新和叛逆的。

卡薩特把畫法固定在扎實的“人物”身上，再利用鮮明的繪畫或粉彩筆觸勾勒出人物，人物通常色彩生動，而且沉浸在活動中——在戲院看戲的人、在公園里演奏樂器、寫作、交談、沉思，或擁抱愛人……

以下面這幅描繪一位婦女在私人花園里看報紙的《在陽臺上》（On a Balcony）為例。卡薩特利用充滿活力的紅色、藍色、黃色和白色顏料描繪花朵并框住了畫中人物的頭部。家庭場景構成了卡薩特作品一大主題，而這些與當時印象派善用的巴黎的夜生活、咖啡館和其他公共場等主題截然不同。

瑪麗·卡薩特《在陽臺上》1878/79

母子主題：傳統與現代

卡薩特以無數描繪母子關系的作品而聞名，這些作品既有傳統的影子，也有現代的感覺。

瑪麗·卡薩特《母親的晚安之吻》（Mother’s Goodnight Kiss）1888

在《給孩子沐浴》（下圖）里，一個女人坐在地上，一個小孩坐在她的膝蓋上。女人的面頰拂過孩子的肩膀，她環抱著孩子，孩子胖乎乎的手放在母親的膝蓋上，兩個人物身體上的親密暗示著她們之間的感情紐帶。畫里的這對母子讓人想起了圣母和基督的宗教形象，然而藝術家將這個場景想象成一種自然主義和世俗的家庭儀式。

瑪麗·卡薩特《給孩子沐浴》（局部）1893

對于19世紀末的法國和美國人來說，這幅畫的主題同樣會引起共鳴。隨著科技的進步，當時的人們對兒童期的了解正在改變，越來越多的科學家和醫生開始鼓勵母親充分參與到對孩子的照顧中，強調母親親自參與哺乳、洗澡、穿衣、擁抱等的日常活動的重要性。畫中的成年人可能是一名保姆，但她更可能是孩子的母親。

瑪麗·卡薩特《困乏的妮可》(Sleepy Nicolle) 1900

瑪麗·卡薩特《喂鴨子》(Feeding the Ducks) 1895

《給孩子沐浴》的現代感還來自于卡薩特繪制這幅畫的方式。她從一個傾斜的角度來構圖，讓畫里的人物從一個陡峭的角度向下看，從而產生了一個淺的畫面平面。

作為觀眾，我們與畫里人物的距離被拉近，成為畫里空間的一部分。畫中的高地平線，還有鋪著地毯的地板似乎就在畫布的表面上，而不是退到房間后的空間里。畫中隨處可見的圖案也增加這種“平直感”，比如，畫里的女性穿著的條紋連衣裙上的華麗線條和褶皺，還有人物周圍充滿了幾何圖案和花卉圖案。

浮世繪的影響

1890年，卡薩特參觀了一個在巴黎舉辦的大型日本浮世繪展覽，并由此激發了靈感：扁平的平面、大膽的線條、廣闊范圍的色彩和裝飾，以及關注女性生活場景的主題。隨后，她立即著手制作自己的版畫系列。

喜多川歌麿浮世繪作品

瑪麗·卡薩特《信》(The Letter) 1890/91

瑪麗·卡薩特《沐浴》(The Bath) 1890-91

相較于這些作品，《給孩子沐浴》的規模更大，而且它作為一幅油畫，是卡薩特對日本美學全新的、強烈興趣的極致實踐的成果，這也是印象派和其他同時代藝術家的共同興趣。這幅畫描繪了在私人領域中的日常儀式以及人與人之間聯系的寧靜舒適，同時也將這種視覺經驗與深受國際啟發的現代主義及其令人興奮的實踐聯系起來。

隨著對母子關系的持續關注，瑪麗·卡薩特創作了《給孩子沐浴》這幅具有時代意義的知名畫像，它完美地捕捉了畫家的藝術核心——情感與動力的相互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