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季,香格納畫廊將推出余友涵在北京空間的第一次個展“循 · 游”,呈現(xiàn)其創(chuàng)作于2010年代的代表性抽象作品。
這位被認為是中國當代抽象藝術和政治波普風格的重要開創(chuàng)者之一的藝術家,對各種視覺手法的持續(xù)探索,曾對當時的文化情形帶來了較大沖擊,影響并感染了一代年輕藝術家。

藝術家余友涵,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余友涵可以說是最早自覺進行“先鋒藝術實驗”的中國藝術家。
早在70年代初開始,其繪畫就已呈現(xiàn)出表現(xiàn)主義風格。
雖然西方表現(xiàn)主義繪畫興起于20世紀初,但直到80年代,才開始盛行。
而在國內(nèi),直到70年代末的“傷痕美術”,才在一些藝術家的畫面中看到“表現(xiàn)主義”的特點,至“85新潮美術”運動時,國內(nèi)才有真正意義的表現(xiàn)主義繪畫出現(xiàn)。
與所有“藝術大師”一樣,余友涵從小就熱愛繪畫:住的弄堂墻壁上畫“飛機打仗”的圖畫,上學之后“承包”學校的黑板報等等,大概從這時開始,他就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繪畫方面的過人之處。
但余友涵的學藝之路并不順利,他沒有順利考上美術中專學校。
?高二,他去參軍,在這段時間里,他幾乎利用所有的休息時間來畫人物寫生,風景素描等等。
1965年,從部隊退役之后,余友涵決定重新報考大學,這次,他順利考上了北京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今清華大學美術學院)。但在當時為數(shù)不多的可選擇專業(yè)中,他只能選擇陶瓷,而且在當時環(huán)境下,他并不被鼓勵繼續(xù)畫畫。緊接著“文革”到來,他上了一年美院之后,真正的在校學藝生涯便從此結束了。

余友涵 | 沈蓉 | 1973 | 紙上油畫 | 38x33cm,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因此余友涵沒有一位嚴格意義上可以稱之為繪畫老師的人。但是早期印象派大師,以及中國二十世紀大師林風眠、劉海粟和吳大羽等,都曾在他學藝路上留下烙印。
1973年,余友涵被分配到上海工藝美術學校擔任老師。也是從這時開始,余友涵花了很長時間對梵高、塞尚、莫奈等大師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且在1973年至1985期間,畫大量的風景和人物寫生,這樣的訓練為他的繪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當時他訓練自己繪畫的方式是通過將自己的作品與大師作品相互比對:有機會找到大師的高質量畫冊時,他畫完一幅畫,將作品放在地上,便拿出畫冊進行比對,觀察兩者的區(qū)別,提高自己的鑒賞水平。
因此當時的作品大多呈現(xiàn)出塞尚的“表現(xiàn)主義”風格。現(xiàn)在看來這些早期的作品雖然透露出藝術家不太成熟的構思、筆觸等,但卻記錄了他最早學習藝術的寶貴過程。

余友涵 | 湖南路 | 1977 | 紙上油畫 | 39x44cm,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在經(jīng)歷了十多年的學習過程之后,余友涵開始試圖在創(chuàng)作中加入一些自己的東西。
大約80年代初開始,其繪畫風格從早期的“印象派”,“表現(xiàn)主義”色彩的風景、人物寫生,開始往抽象主義轉變。
受《道德經(jīng)》的影響,“老子思想”逐漸成為余友涵的精神導師。并內(nèi)化成其抽象繪畫的主導核心。而畫風的轉變則與一次觀看吳大羽展覽的直接經(jīng)歷有關。
在經(jīng)過四、五年的探索之后,余友涵終于找到了其最早的抽象作品“圓”系列。這批作品首次于1985年的一次聯(lián)展中得到呈現(xiàn)。

余友涵與其創(chuàng)作于1986年的抽象“圓”繪畫,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余友涵表示:“老子的自然無為的主張,與我的個性比較合拍。這也充分體現(xiàn)了我們民族的智慧:樸素、含蓄。從而使得中國的藝術呈現(xiàn)出優(yōu)美、典雅、自然的特點。既反對自然主義,也反對裝腔作勢和過火的炫耀技巧。”
長時間對西方現(xiàn)代主義繪畫的研究,使余友涵深刻意識到:繪畫作品“不能僅僅只有一個直觀的形式美,或單一的浮躁的情緒,必須尋求能把高度概括的情感與理念結合起來的形象。”這在很長時間里成為余友涵抽象繪畫追求的目標。

80年代余友涵位于上海長樂路的工作室,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因此“圓”成為了他的抽象表現(xiàn)的主要形象:“圓”的安定感——它既可以是“始”,也可以是“終”;既寓意“一瞬”,也表達“永恒”;它可以被看作一個“點”,也可以看作無窮大的面,同時代表著微觀與宏觀;它象征著循環(huán)運動,也暗示收縮與膨脹的運動。從80年代開始,畫“圓”成為余友涵藝術創(chuàng)作歷程的關鍵點。

1993年余友涵代表中國首次參加第45屆威尼斯雙年展,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抽象藝術中間的波普實驗
最早余友涵的抽象實驗,對他而言,是一種“出世”,他希望作品與世界是脫離關系的。進入80年代后期,受社會變化的影響,余友涵開始轉向波普藝術。在其波普作品中,常常會出現(xiàn)兩個對立的元素。比如東方與西方,最具代表性的一幅畫是將“毛”的形象與西方其他一些形象,如影視明星惠特尼·休斯頓并置等。
在余友涵看來,我們生活的世界中人文政治環(huán)境總是存在對立的勢力。所以他采用這樣的符號形式來表達他對于世界的認識。
某種程度上,這是余友涵“出世”的一種表現(xiàn)。他談到:“因為當時整個社會形態(tài)都處于一種轉變中,我感覺自己再繼續(xù)畫‘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就停止了。”
在這段時間,余友涵畫過很多“毛”有關的肖像:《毛主席像》、《后毛澤東時代》和《毛澤東和惠特尼》等等。其中最為代表是:在“毛”的肖像上加上一些花的形象。這在他看來,是嘗試在人的“神性”上增加一種“人性”的色彩。

著名收藏家烏里·希克(Uli Sigg)家中的余友涵作品,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很快,這一系列符號式的有趣繪畫為他贏得了國際聲譽。比如著名的瑞士收藏家烏里·希克就收藏了他這個時期的一幅“毛肖像”作品。

余友涵 | 2011-5 | 布上丙烯 | 172 x 142 cm | 2011,圖片由香格納畫廊提供
大約在2010年前后,余友涵重新轉向了抽象繪畫的探索,再次回到了他的“圓”系列。
然而,時隔二十年,當年具有先鋒性,觀念性的抽象系列“圓”,退而轉變成對更加成熟的純藝術探索過程。
一個最大的轉變則是:他的畫從早期的“黑白圓”開始過渡到“彩色圓”。余友涵多年的摯友及長期觀察者薄小波認為:這樣的過渡體現(xiàn)出一種“文化意識”向“繪畫意識”的轉變。

余友涵 《2013.06.12》 2013 布上丙烯 166x180cm
如果說早期余友涵畫黑白的“圓”時,主要還是出于文化方面的考慮。是對國門打開后興奮的“西方”熱情的一種冷靜的反思。顯示出余友涵藝術氣質中的理性成分。至“彩色圓”,他的表現(xiàn)顯得更加自信與成熟,他不再需要“黑白圓”所表達的文化含義來支持他的繪畫,而更加迷戀于繪畫專業(yè)語言所表達的更純的感覺。

余友涵 《2015.1.25》 2015 布上丙烯 120x120cm
如今,“圓”對于余友涵而言,已經(jīng)退去了最初賦予它的多重文化含義,似乎又再次回到了最初學畫時塞尚等藝術家的道路上。但已經(jīng)內(nèi)化成屬于他自己的有關繪畫語言的純粹探索。
而再回首,跨越半個多世紀的時間里,余友涵的藝術創(chuàng)作歷程似乎也是一個不斷畫“圓”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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