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esidents wait to
buy face masks from a
Hong Kong pharmacy
Photo by Anthony
Kwan/Getty Images
本文是在1月底時開始策劃的。彼時武漢已封城一周,有關疫情的負面消息每天都像潮水一樣涌來。我成長于武漢,在大學之前的幾乎所有時光都是在這個城市度過的。朋友、家人的“前方來報”連同人們在互聯網上的求救信息讓我心亂如麻,深深的無力感蔓延全身,我不斷思索自己除了哭泣和捐款還能做點什么。
不少藝術行業的朋友私下向我感嘆,此時才感覺到藝術的無用。它或許能夠帶來精神上的鼓舞,或許能夠成為歷史的某種記錄,但在這紛亂的危機面前,它能幫上的實在不多。更讓人心焦的是,疫情尚未緩和,藝術市場已彌漫著恐慌情緒。疫情給中國大陸地區的市場帶來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無數畫廊的實體空間延期開放,原定3月中開啟的畫廊周北京舉辦與否尚不可知;而被抗議示威與新型冠狀病毒疫情雙重夾擊的香港,也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在中國時間2月7日凌晨2020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正式宣布取消之前,許多人基本已經確定香港巴塞爾及 Art Central 無法如期舉辦。

Installation view of Lee Bul,
Willing To Be Vulnerable -
Metalized Balloon, 2019, at
Art Basel Hong Kong, 2019
Presented jointly by Lehmann
Maupin, PKM gallery, and
Galerie Thaddaeus Ropac.
Couresty ? Art Basel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下,我聯絡了海內外近30家大小畫廊,希望能夠在這個不大的樣本中提煉出一些來自藝術市場一線的態度,也許能夠給行業內的各位帶來一些啟發。有趣的現象是,絕大多數國際巨頭畫廊都選擇噤聲,但這并不代表它們面對眼下的狀況沒有采取行動,類似的情況也出現在香港的本土畫廊中,但它們在應對措施和態度上和國際畫廊又截然不同;中國大陸地區的畫廊空間及在大中華地區有業務代表的西方畫廊,則相對更愿意表達它們的憂慮和看法。
毫無疑問的是,這場公共衛生危機給經濟及社會生活秩序帶來了巨大沖擊,其影響并不會隨著疫情得到控制而立刻緩解。可利潤不高的畫廊等不起,當下,生存是個大問題——擁有空間的畫廊如何在實體經濟放緩時將損失降到最低?主要依賴藝博會促成銷售的畫廊如何在中國繼續發展業務?藝術市場預計何時恢復秩序?危機同時伴隨著機遇,非常時期的應對方式或許會變成未來的常態,線上空間與交易勢必會成為畫廊未來的重點發展方向。
香港巴塞爾應該取消嗎?

Image of Art Basel,
Hong Kong, 2019
Courtesy of Art Basel
1月29日,香港地區確診10例新冠狀病毒感染。同日,香港巴塞爾參展商之一,來自倫敦的畫廊主 Richard Nagy 致信展會主辦方,敦促展會取消。根據《Bloomberg》的報道,在信中,Nagy 態度懇切:“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沒有任何一個我們的外國客戶會來參加展會,而且他們驚訝于展會竟然還打算辦……從商業的角度來說,毫無疑問這場藝博會已經處在人工生命支撐的狀態。”
Nagy 的看法代表了一眾以西方為主的畫廊態度。早在1月16日,包括厲為閣、里森、Blum & Poe、Sprüth Magers 等在內的24所畫廊聯名敦促香港巴塞爾在參展成本上作出讓步,因為連續的示威活動顯然會動搖市場的信心。在這前后,十余家畫廊已決意撤出展會。疫情爆發后,盡管香港尚未出現密集感染,但民眾的不安及1月28日香港特區政府宣布停發大陸赴港簽注及封關的一系列舉措都對大型展會的舉辦指向不利。

Installation view of Société's booth
at Art Basel in Hong Kong, 2019
Courtesy of Art Basel
市場對于疫情的恐慌已經實實在在地影響到了畫廊的交易。2月3日,在上海擁有實體空間的 BANK 畫廊創始人馬修·伯利塞維茲(Mathieu Borysevicz)向我表示:“眾所周知,圣誕到春節的這段時間有多難做生意,恰巧病毒是這時候爆發的,現在我們的生意已經完全處于低谷。昨天,一位泰國藏家剛剛取消了他的訂單,他的理由是自己的生意現在嚴重受到了病毒的影響。這單我們花了好幾個月談,前幾周才剛剛敲定。問題不在于他的生意到底有沒有受病毒影響,而在于現在所有人都可以把這個作為借口。”
絕大多數藏家并不會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來參加一場藝博會。“3月原本是全世界藏家匯聚到亞洲并產生重要交易的時期,但通過與海外客戶們的前期溝通,我可以這么說,盡管他們對于疫情深表關切,但他們并沒有任何意愿靠近‘感染區’。”馬修說。

香港 MINE PROJECT 畫廊的負責人 Emerald Mou 也有類似的觀點:“ABHK 對于本地市場甚至整個地區的重要性無需贅言,并且我個人認為媒體在報道疫情方面存在夸大及偏頗。但這畢竟是關于公共衛生和生命健康的事件,我們有渴望去‘供’,但是也要考慮‘求’的市場是否存在,供求關系這個最基本的條件都不存在了,那參與其中的無論是展商還是主辦方都要面臨更大的損失。”
對于擁有多空間的國際畫廊來說,香港只是它們商業版圖的一部分(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參與沒有足夠藏家的藝博會對畫廊來說無疑是賠錢的買賣,它們寧可舍棄沉沒成本,將注意力轉向別的地區。如果藏家不來、參展商紛紛撤出,藝博會又有什么舉辦下去的商業意義呢?而對于更多區域性畫廊來說,香港巴塞爾是他們一年當中參與的最重要藝博會,展會的取消對香港本土畫廊的影響是最大的。
這也是為什么,當一些西方畫廊敦促展會取消時,另一些香港的畫廊呼吁展會繼續舉辦。1月31日,由50余家在香港畫廊組成的香港藝術畫廊協會董事會發表了一封公開信,信中他們表示,海外畫廊錯誤地理解了香港的局勢,并呼吁展會方不要只考慮國際畫廊的意見。協會認為,如果這些畫廊忌憚香港的政治局勢,它們可以選擇多種多樣的方法表態,而不是逼迫藝博會取消。但和示威行動不同的是,疫情畢竟是公共衛生危機,關系到所有在港人士的安危,不論本屆香港巴塞爾取消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取消都是其唯一的選擇。

Installation view of Puerta Roja's
booth at Art Basel in Hong Kong, 2019
Courtesy of Puerta Roja
在香港巴塞爾正式宣布取消之前,許多畫廊都向我表示,只要藝博會舉辦,它們將會赴約。今年原本是在比利時和香港擁有空間的維伍德畫廊(Axel Vervoordt Gallery)第一次參展香港巴塞爾,畫廊計劃在展位呈現著名韓國藝術家金守子的巨型作品。金守子崇尚非激進、非暴力,畫廊主鮑爾斯·維伍德(Boris Vervoordt)認為這樣的創作主題在當下的社會環境中極具意義。維伍德對本次藝博會充滿了期待,但面對取消的現實,他也強調道:“我們海內外友人及合作方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從現實的角度考慮,參與藝博會的事先準備工作一般提前數月就開始了,許多畫廊的作品已經到位,但受疫情影響,人員調動成了問題。“目前因為疫情之故,歐洲和亞洲之間的航班取消,貨運也受到影響,因此我們即使想參加,可能也會有執行上的困難。”MAI 36 畫廊的亞洲代表王維薇說。這家老牌畫廊正在考慮于大中華地區開設辦公室的可能性。王維薇表示了對香港巴塞爾取消的理解:“作為參與瑞士巴塞爾30年的畫廊,我們曾經在90年代的波斯灣戰爭期間遇到過一次類似的情況。當時整個展會非常冷清,只剩下很少的訪客,因此我們理解香港巴塞爾的考量,也支持他們最終不得不的決定。”
不過,盡管3月香港藝術季的大型公眾活動悉數取消,香港本土畫廊主們并不打算坐以待斃。鮑爾斯·維伍德向我透露,維伍德畫廊、Rossi & Rossi、北京藝門畫廊、刺點畫廊等一系列位于黃竹坑區域的畫廊已經聯合起來,共同于2月15日前后開放展覽。“在這樣的困難與挑戰下,我很高興看到本地社群的團結。”鮑爾斯說。維伍德畫廊已率先公布于2月13日在其香港空間舉辦墨西哥藝術家博斯克·索迪(Bosco Sodi)的個展“千里江山”,呈現的作品是藝術家在去年12月于香港駐留兩周時創作的新作。“我們的職責就是尊重藝術家、持續呈現我們代理藝術家的作品——哪怕是在困難時期。”鮑爾斯強調道。

Bosco Sodi, Untitled ,
2019, Mixed media on
canvas, 180 x 220 cm
Photo: Ngai Lung Tai of Random
Art Workshop.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Axel Vervoordt Gallery
同樣硬核的還有將于3月13日在香港開幕的新畫廊 Villepin,這是法國前總理多米尼克·德維爾潘(Dominique de Villepin)與其子亞瑟·德維爾潘(Arthur de Villepin)共同管理的新空間,主要從事二級市場交易。盡管外部氣氛緊張,二人執意按原計劃開放新的畫廊空間:“我們非常重視疫情的發展,但是在現階段它還沒影響到我們的畫廊開幕。我們對香港保持100%的承諾。”
德維爾潘父子認為,正是在這樣的困難時期,人們才更需要藝術:“并且對于我們亦或是香港來說,此時此刻保持堅強、保證畫廊開幕都顯得愈發重要。我們對香港及亞洲藝術市場的未來有信心。”

? Villepin
蕭條的上半年,能做些什么?
不論如何,今年3月我們都見不到如同往年一般的亞洲藝術“嘉年華”。藝博會和大型活動的取消已成既定事實,但是疫情對于畫廊生意的影響并不僅止于3月。
讓我們先把目光投向身處疫情漩渦中心的武漢畫廊美術文獻藝術中心。疫情爆發之后,畫廊開館時間的延后和上半年展覽計劃的變更是一定的,所有的人目前的第一要務是抗疫,處在封城狀態的武漢在短期內也不可能恢復正常的社會生活秩序。“我們武漢本地的藝術圈,不少人都在努力做著一些事情,如調配物資給醫院,義拍捐款等。”畫廊總監劉明透露。
美術文獻藝術中心是武漢地區最活躍的畫廊,其起步于媒體,2003年創立第一個實體空間,2017年搬到了新的空間。劉明透露,畫廊曾經以“亮相”為主要目的非常頻繁地參加藝博會,希望讓更多人了解武漢的畫廊以及本土生長的藝術。“實體空間對我們非常重要。”劉明說。由于今年有重要的展覽計劃,畫廊決定適當地減少對展會的參與。疫情之下,畫廊的工作重心也做出了相應的調整:“美術文獻藝術中心成立以來一直兼顧媒體和非營利項目,倉庫和檔案室有大量的圖書、文獻和資料。所以這段時間,我們會把重點放在文獻的整理和研究上,也會策劃一些線上的活動。另外,今年底將舉辦第五屆美術文獻三年展,計劃做一些前期準備工作。”

“編輯過程”展覽現場
? 美術文獻藝術中心
所有在大陸和香港地區的畫廊空間都不得不延期開工,這讓許多畫廊從業者感到不安。“大家都處于一種緊繃著的狀態。”前波畫廊北京空間負責人魯超說。北京空間的工作停滯,可能會讓畫廊將當下更多的目光轉向其他空間所在地區的生意。“我們在紐約新搬的畫廊空間接下來將會舉辦郭鴻蔚的個展,同時我們還會參加3月的紐約軍械庫藝術展,以及亞洲藝術周,應該閑下來的可能性也不大。”魯超于2月3日透露。幾日前佳士得拍賣行剛剛宣布推遲原定于3月舉辦的紐約亞洲藝術周及香港拍賣,這表明今年的紐約亞洲藝術周業已受到疫情的影響。
杜夢堂亞洲總監鄭瑜欣也表示畫廊2020上半年在亞洲的展會計劃會重新斟酌,但下半年的計劃不會受到影響:“短期之內,開幕酒會等活動無法舉辦,海外藝術家也暫時無法來中國的情況下,老實說,疫情沒有得到完全控制之前,無論是藏家或者畫廊從業者心情都會很沉重。現在暫時計劃是畫廊會先以常設展覽方式繼續推薦藝術家作品,利用社交媒體和網絡保持與公眾和藏家的溝通。”這家法國畫廊的另外一個空間在巴黎,3月底將會參加 PAD 巴黎藝術設計博覽會。

Galerie DUMONTEIL Shanghai | 杜夢堂 上海
? JJYPHOTO
剛剛在羅馬開設其全球第5個實體空間的常青畫廊在中國的業務無疑也受到了影響。“年后原定計劃是邱志杰老師的個展,大家都在線工作籌備展覽內容的工作;但因為受到同期畫廊周延期的影響,期間原計劃的藝術家講座等活動都暫時取消,邀請外賓的工作基本暫停了。疫情最大的影響是減少了行業內的互動接觸,對于畫廊來說直接的損失是客戶資源,情況好轉后也可能在一段時間內對大家心理上造成影響。”常青畫廊北京經理施金樂說。
許多在亞洲設有空間的國際畫廊暫時忙于弗里茲洛杉磯藝博會。里森畫廊亞洲總監董道茲表示上海空間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持團隊、藝術家以及客戶、觀眾的安全,遵守國家和本地政府的規定克服此次的疫情”,但他也積極地通過互聯網的方式和客戶保持著畫廊動向的溝通:“目前,我的時間和精力是在確定上海畫廊和團隊可以繼續提供價值。”

常青畫廊北京空間一
層展廳現場圖,2019
攝影:Jonathan
Leijonhufvud(雷壇壇)、董林
對于在亞洲尚未有實體空間、但派駐了亞洲代表的一些國際畫廊來說,日子也沒有那么好過。這些畫廊在亞洲的業務,極度依賴對藝博會等其他類似短期活動的參與。“對于沒有空間的畫廊,藝博會就相當于畫廊的臨時空間,是展示畫廊實力、推薦藝術家的最佳場合。同時,我們對亞洲來說比較‘新’,要結識新的客戶就必須參加藝博會。”紐約畫廊 Salon 94 的亞洲區負責人馬暚表示。
王維薇也表達了類似看法:“香港巴塞爾、畫廊周北京和西岸博覽會是 MAI 36 畫廊目前在亞洲展示藝術家作品的幾個展會。MAI 36 畫廊同時也是畫廊周北京和蘇黎世畫廊周合作交流項目的發起人,在我們的實體空間開幕前,這些展會是很重要的展示平臺。”她表示畫廊今年上半年的重點肯定會放在如期舉行的西方展會上,香港巴塞爾取消后,畫廊上半年已沒有在亞洲參展的計劃。
馬暚坦陳疫情對她工作產生了直接的影響:“我工作的畫廊在亞洲沒有空間,所以大部分時間是需要拜訪美術館、藏家從而產生交易。現在無法到處走動,所以直接影響交易。另外,本來要去2月份的 Frieze LA 接待部分當地藏家以及從中國飛去的藏家,但現在去不了了。”

Installation view, February
Light, Salon 94 Bowery, 2020
? Salon 94
線上與實體空間怎么配合?
比起很多產業,藝術市場的商業模式仍舊十分原始。VR、區塊鏈、大數據、人工智能……這些風口在藝術行業的家門口來回試探,雖然不是完全沒有帶來變革,但一二級市場的商業模式的根本并沒有太大改變。
畫廊總還需要一個實體空間來展示它的作品,并不是每個藏家都習慣于像網購衣物一樣網購藝術品。然而,疫情影響下的實體經濟寒冬已是雪上加霜,不論主動被動,畫廊都必須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線上平臺了。
實力雄厚的巨頭畫廊們早就開始了自己的線上布局。高古軒、貝浩登、豪瑟沃斯和卓納面對采訪選擇噤聲,但這不代表它們沒有各自采取行動。高古軒2018年底開始開發線上業務,每每藝博會期間,高古軒都會同步呈現線上展廳。雖然其在香港的實體空間已暫時關閉,但畫廊通過其微信公眾號等互聯網平臺愈發頻繁地開始推廣線上商業。貝浩登上海空間仍在閉館狀態,但上周四,畫廊發起線上銷售衍生品的項目,并表示盈利款項將用于馳援湖北。2月11日,豪瑟沃斯香港空間宣布推遲原定3月開放的展覽,同時宣布將推出全新的“線上畫廊空間”。這個線上畫廊將呈現豪瑟沃斯香港過往的展覽,以及一些新的藝術家委約創作。卓納畫廊早早就開始布局線上,曾任職 Artsy 的卓納線上銷售總監葉蓮娜·索博列娃(Elena Soboleva)已經在互聯網平臺上為畫廊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但面對此次公共衛生事件,她表示為避免看起來過于投機,畫廊不會在這個時期過度宣揚自己的線上業務,而會暫時把注意力放在紐約。

2020弗里茲洛杉磯藝術博覽會
高古軒“線上展廳”即將展出:
Ed Ruscha, Cosmo, Selma, Vine,
2000, acrylic on canvas, 70 ×
138 inches (177.8 × 350.5 cm)
Artwork ? Ed Ruscha.
Courtesy Gagosian
更多畫廊會使用如 Artsy 這樣的第三方線上藝術品交易平臺來觸及更多收藏群體。實體空間的優勢自不用說,但在市場瞬息萬變的當代社會,畫廊顯然也不能完全依賴空間和對藝博會的參與來達成銷售。比起實體,線上的交易不僅沒有地域的限制,且每時每刻都在進行。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線上也不可能完全取代實體,因此多數從業者都在試圖尋找這兩方面的平衡。“線上交易確實是一種趨勢,但實體空間不可替代,因為藝術本身還是需要‘親近’和近距離觀看的。關于線上的交易我們有這方面的合作和嘗試。這一塊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還有待加強。”劉明說。
“雖然畫廊的藝術市場重心越來越多地轉向了各地區的藝術博覽會,但國內這邊的實體空間(不分大小)仍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魯超說,“線上和線下交易兩者配合起來可能才是最實際的。多數客人還是需要親自看到藝術品,哪怕是他前期對藝術家已經有過一些了解。”

Song Dong and Yin Xiuzhen. If You
See Something, Say Something. If
You Don't See Anything, Don't Say
Anything. Tempera and acrylic paint
oil painting. Set of 2, 60 x 180 x 15
cm (23 5/8 x 70 7/8 x 6 in)
圖片致謝藝術
家和前波畫廊
馬修認為實體空間仍舊至關重要:“藝術是一個社交/社群型的產業。它需要大家聚在一起社交和溝通。”但同時他也透露 BANK 打算在投入更多精力在線上,只是他對線上交易仍存疑慮:“我的顧慮之一是網上購物對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來說是很有用的——他可以比較作品和價格……但對于發掘新的藝術家來說,好像線上平臺就沒那么好用。你必須實實在在地站在作品前、與人交流才能認識一個藝術家的作品和作品背后的含義。在這方面實體空間和藝博會更有優勢。”馬修也打算按原計劃開放畫廊3月的展覽。“我們不能都成為媒體專制的受害者。”他說。
鮑爾斯·維伍德認為線上銷售最大的挑戰在于“如何通過文字與圖片講故事”:“比起實體展覽,線上平臺需要用另一種寫作風格,因為在線上我們的目標客群與在實體面對的不同。我們同時也想確保圖片,尤其是展覽圖片,能夠盡可能全面地呈現藝術家和畫廊的視野。”
“我們大概在3年前就入駐 Artsy,也有達成線上交易,”鄭瑜欣說,“許多高價值作品,藏家還是需要來畫廊確認作品。所以實體空間對于雕塑,或者比較高價值的藝術品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對于近期特殊時期,畫廊也會更加緊在線上的作品展覽更新。”

展覽現場,林科個展:天空繪畫
? BANK
實際上,不論對于三維作品的呈現還是對于新興藝術家的發掘,這些障礙都已經逐漸可以通過技術和算法在線上交易平臺得到解決。重要的是從業者本身得率先打破思維定式,更主動地擁抱互聯網本身。如年輕的畫廊主 Emerald Mou 所說:“我們對一切能夠幫助年輕藝術家宣傳的模式都保持強烈的熱情。很多我們合作的藝術家也都在探索網絡以及網絡對當前世界影響的話題,所以網絡相關的領域自然也是畫廊關注和活躍的方向,無論是否與線上交易有直接關聯。”此外,試圖在線上藝術品交易領域分一杯羹的企業不在少數,藝術品消費的普及、平臺用戶的積累、線上收藏習慣的培養可能是比技術本身更難解決的問題。
危機下的機遇?
雖然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但是每個行業內人士都在思考的問題是:市場生態什么時候能從疫情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這當然首先取決于疫情是否能夠快速得到控制,但盡管我們樂觀地期待疫情以最快的速度結束,市場的恢復并不在朝夕之間。“我有信心中國政府和全球的力量能夠平息疫情,但疫情給市場造成的間接影響將至少延續到今年秋天,”馬修說,“中國的藝術市場已經疲軟了兩年。對我們在中國地區(或與中國相關)的生意來說,疫情只會產生不利的影響,繼而影響到整個藝術市場。只有經濟大環境好,藝術市場才會繁榮。我認為市場的完全恢復需要至少半年。”
王維薇、Emerald Mou 與施金樂都認為本土市場大概會在今年5月至6月開始后回暖,董道茲覺得藝術市場對不確定性的適應能力很強:“5月到6月時候拍賣和瑞士巴塞爾都會出現很好的作品,我覺得到那時市場應該就會看起來很不錯。”對于劉明和他的美術文獻藝術中心來說,則是另外一番景象:“武漢的藝術市場還處于建設成長中,如果整體藝術市場正處于‘寒冬’,我可以說武漢一直處于‘寒冬’中。要好起來,需要大家一起來做,就有希望。”

展覽現場
Christopher
Le Brun
? Christopehr Le Brun,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photographer:
Alessandro Wang
當然也有人非常樂觀。“在過去的幾個月當中,香港經歷了嚴重的政治動亂,現在又要經受全球衛生危機的巨大考驗。當然我們會看到這些帶給藝術市場的一些影響,但是就像2003年的 SARS 之后,我們十分肯定香港的狀況會反彈,并繼續維持其亞洲藝術中心的地位。”德維爾潘父子說。
王維薇則從更宏觀的角度看待問題。“這次的影響不光是對個別畫廊,而是產業級別的,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藝術可能不是大家優先考慮的選項。當代藝術有很多需要旅行去參觀的活動,但現在客戶們都會以安全健康為優先考量,避免不必要的外出活動和旅行;”她說,“但不光是藝術產業,整個社會都正在經歷一個巨大的挑戰,相信經濟也會受到影響,后果是我們現在還無法估計。但也因為這場危機,我們看到許多原本競爭的情況開始改變,比如美國用它自己國內的預備金來提供中國一億美金的援助,同時開放數十項農產品的進口,等于是美中貿易戰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面對這樣的生死關頭,許多藝術家也開始對生命做更深的思考,這些都是看不見但是正在發生的正面影響。”
在“面對面的藝術現場被迫中斷”后,大家都覺得藝術家和從業者可以借此時機好好沉淀與思考,這也許是疫情客觀上給產業帶來的唯一正面的影響。“在這個情況下藝術家可以不用去遷就市場的節奏,真真正正地專注于他們手頭的創作。太長的一段時間以來,藝術行業都在關注市場而不是藝術本身。經過此事,我希望能夠看到更多反映當下乖張現實的創造力迸發出來。”

Installation views, John
Currin, Gagosian Hong Kong
Artworks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近幾年來,我們過于重視喧囂鼓舞而沒有回到本質,對我而言放慢速度并不是消極的事情……特殊期也是一個機會讓我們清凈思考這個行業在中國未來發展的方向,”董道茲說,“每個企業必須有它對于這段時期的應對方式,有消極的一面也有積極的一面,從禍中得到機會。”
面對這場波及全社會的危機,藝術從業者能做的最大貢獻恐怕就是回歸本質,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藝術家認真創作,美術館好好呈現高品質的展覽,畫廊積極拓寬銷售渠道,創作、展示、教育,彈性樂觀應對危機。兇險疫情之后,更多的改變需要所有人一起推動。“社會各個層面都需要反思,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面對未來。”劉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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