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問:楊老師,大家都非常喜歡您和您的“玩具”,您也說自己在“玩兒藝術”。大眾對于這個詞語,多少在理解上有些偏差,有些人覺得“玩兒藝術”略顯對藝術玩世不恭的態度,有些人覺得它對待藝術充滿著年輕人的活力心態,您是如何看待“玩兒藝術”的這個“玩兒”字的?
楊:中國古代也有一些大玩家,例如宋代皇帝宋徽宗,他喜歡書法、繪畫、玩石頭。他玩書法,玩出了“瘦金體”;玩石頭,玩出了西方當代藝術家那一套玩法,也就是把現成的石頭直接作為藝術品供大家玩賞。還有一個大玩家米芾,癡迷石頭的程度甚至到了每見一塊石頭都要拜上一拜,還要稱兄道弟,稱“石兄”。這樣一位顛顛狂狂的米芾,其書畫藝術都在宋代達到發展高峰,他的繪畫藝術風格在美術史上被稱為“米點山水”或“米家樣”。
西方達達主義領軍人物馬塞爾·杜尚直接把小便池作為自己的藝術作品進行展示并取名為《泉》。

其實在每個人的年少成長過程中,一直都有玩具的陪伴,比如現在的80后、90后,自小就被毛絨玩具、電動玩具,甚至是一些高科技的玩具所包圍著。但是我的兒童時期在50年代,那時候沒有如今的玩具,于是在我生活的院子里的小瓢蟲、小蝴蝶、天牛、不知名的小昆蟲就成為我的“玩具”,“有生命的玩具”,也是我的寵物。此外還有我父親收藏的瓶瓶罐罐。我在和這些看似不是玩具的“玩具”打交道時,逐漸對他們產生了興趣。
“玩具”的定義本身就很廣泛,楊和平顯然把生活中“玩兒”的意趣擴展到了藝術的領域,并把自己的畫筆也延伸到其中,用更為輕松、更具活力的態度看待自己筆下的每個形象?!巴鎯核囆g”對于不同的人或許有不同的呈現,而在楊和平這里,便是那至簡至真至純的大愛之境。
No.2
問:楊老師,現在很流行跨界,您也跨界從平面走向了裝置,并且隨著您筆下的藝術形象,例如“大鳥”、“小貓咪”等逐漸深入人心,您是否考慮在不久的將來會創造一批新的藝術形象,并以裝置的形式再次沖擊大家的眼球?


楊和平的裝置藝術作品
楊:裝置藝術是一個很時髦的藝術門類,在國內外都很流行的一種當代藝術形式。說到裝置藝術,我就想到中國古代的一個小團體,叫“竹林七賢”,這七個人經常聚在一起吟詩彈琴,并長嘯。以前我不知道長嘯是什么意思,后來我查了辭典后,才知道“長嘯”就是撮口發出綿長而清越的聲音,可以模仿原始森林里的一些動物叫聲,鳥、老虎、小秋蟲的鳴叫聲都能模仿出來。

其中有一位特別有意思的人——劉伶,如果用我們現在的觀點去判斷,那么我認為劉伶在那個時代就已經創作了一件行為藝術的作品。有一次,劉伶在家中飲酒起了興致便把衣服脫了,恰逢朋友拜訪,朋友便嘲笑他不穿衣服的不雅之行,然而他無動于衷只是說道;“天地是我的房子,房子就是我的衣服,你為何跑到我褲子里來?”他把漫天的星星、月亮視為自己房子的裝飾物,我就在想當我們在美術館、博物館做一件裝置藝術的時候,我們是不是也是如同劉伶那樣的狀態一般。由此,我也在思考,現在的人們成立家庭擁有一個小家居,當人們布置家居環境時,其實那便是每個人心中藝術夢的體現,一個裝置藝術夢的顯現,人們會按照自己的意愿、夢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充分把自己的氣質、學識修養、愛好等呈現在這個小家居中。



原先我最早進行的是紙上藝術,有20多年傳統藝術的創作經歷,后來逐步從傳統藝術的框框中跳出來,試圖尋找一些不同于傳統的藝術表現。于是我便前往皖南的宣紙廠制作了一些紙藝作品,接著是陶藝作品、木板作品、在石頭上繪畫,當我把它們一個個完成后,突然我出現了一個感覺:這就是我想要的裝置藝術的感覺!





再后來我又創作一個系列的作品——《倉頡的情書》,是為了向4000多年前創造出中國文字的圣人倉頡致敬。我們的文字,被世界所認可的最早文字是甲骨文,3000多年前的甲骨文中已經有4000多個常用字。中國作家莫言形容自己寫小說600個常用字就夠了,而在3000多年的殷商時期,人們就已經擁有了4000多個常用字。由此我就在想,文字并非突然從天而降,一下子就形成的,而是經歷過一個非常漫長的時期,也就是文字的萌芽階段。那么在甲骨文之前必然還有一個不成熟的階段,也即文字最早被創造出來的階段。


楊和平的印章
在往上追溯的過程中,我想到了黃帝時期的史官倉頡,文獻記載倉頡造字時“觀鳥跡”作字,造字后“天雨粟,鬼夜哭”,因為他創造的文字為老百姓帶來的好處如同天上下糧食一樣,而鬼怪也都害怕了,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句話的記載。
倉頡,據古文獻記載是黃帝時期的左史官,見鳥獸的足跡受到啟發,并分門別類加以搜集、整理和使用,創造出了最早的漢字。據說他有雙瞳四個眼睛,天生睿德。




今天呈現在年輕人眼中,并令他們頗為喜愛的楊和平裝置藝術,其實是他經歷了“上下求索”的漫長過程后,找到的更適合他、更能呈現出他的藝術特色的一種藝術表達方式。他通過《倉頡的情書》這一系列作品,想要告訴年輕的我們:沒有一蹴而就的成功或結果,只有背后歷經波折的無數次嘗試,不要因為一次得失而忘卻了自己的目標。
No.3
問:楊老師,對于現在的年輕藝術家,他們在藝術道路的選擇上有很多困惑和矛盾,在藝術觀念的“新”與“舊”、“傳統”與“現代”、“個性”與“共性”等問題上迷茫著、躊躇著,那么您作為一位藝術家前輩,能否對這樣的年輕藝術家給予一些建議或啟示?

楊:因為我們每個人在先天條件上也都是各具個性的。所以要回答這個問題,我想從我自己個人的經歷來回答它,也許能對現在的年輕藝術家有所益處。我認為我整個的藝術創作過程經歷了幾個階段,最早的階段我稱之為“小鳥時期”。

我就在想如果我有一雙翅膀,我便能在天空翱翔,雖然我沒有翅膀,但其實是我的心靈在翱翔。所以于我而言,“小鳥時期”是一個無意識創作的繪畫時期,是特別天真爛漫的時期。后來我父親開始教我學習書法,在這個階段,我覺得自己像一只特別笨的菜鳥,書法筆畫無論如何練習,都學不像古人的用筆。經過這樣一個很漫長的“菜鳥時期”,就像學習飛翔的小鳥,在鳥巢里不停的扇動翅膀以鍛煉自己的臂膀能夠飛向藍天,藝術創作也是如此,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成功,所以我的“菜鳥階段”非常漫長,經過了20年學習傳統藝術的時期。在此期間,我便開始不安分了,我在思考如何能讓自己變成一個老鳥,成為一個很老練、很老道的老鳥。



被楊和平老師藝術化的“鳥”受到現在年輕人的喜愛
那么,我的學習繪畫的過程經歷了從“小鳥時期”到“菜鳥時期”到“老鳥時期”再到“呆鳥時期”,總有人問我:是否是我自己早先就設定好的這樣一個發展路線?有時候我自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其實我認為我的學習繪畫過程是一個迷路的狀態。因為最早我并不想學習繪畫,我想當兵去騎馬打仗,也最喜歡玩耍跟打仗有關的游戲,可是怎么走著走著就走上了藝術創作的這條道路上了呢,就像我們設定了一個前往云南原始叢林的路線,是為了一株植物學上記載的珍貴植物,結果在行進的過程中我們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沒能找到那株植物,但卻發現了一處超乎預期的風景,可以說當我們迷路迷到一個更迷人之處,恰恰是我們更沉醉、更迷幻、更驚奇的一個境地。

齊白石衰年變法、畢加索說“我花了四年時間畫得像拉斐爾一樣,但用一生的時間,才能像孩子一樣畫畫”,而楊和平說,“迷路”反而能發現更美麗的風景,也許也是更適合“迷路”的你的一個境地。一時的迷茫、彷徨只是行進道路上的那腳下的迷霧,它蒙得了眼,卻蒙不了心。

專訪到尾聲時,楊和平老師為祝賀“壹番文化”的成立,特意揮毫“壹番”二字贈與我們。既是楊老師對壹番文化的期許,也成為壹番文化未來的動力!

“伊人與夢”——楊和平個展
展覽時間:2019年12月7日-2019年12月30日
展覽地點:江蘇省南京市鼓樓區鳳熙路27號·逸空間
策展人:李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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