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The Museum of Modern Art，以下簡稱“MoMA”）目前正在進行耗時四個月、耗費4.5億美元的大檢修，并計劃在今年10月21日重新開放，開放后展館的體驗將更加舒適，永久館藏將增加大約3716平方米的空間。最重要的是，博物館中的現代主義歷史原本是由歐洲男性藝術家主導的單線敘事，今后將進行徹底的改變和延展，并且呈現更大的包容性。

作為世界上最杰出的現代藝術收藏館之一，MoMA經常與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相提并論，雖館藏少于前者，但在現代藝術的領域里，該館擁有較多重要的收藏。自從1929年成立至今，MoMA舉辦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展覽，見證了很多現代藝術史上的經典時刻，當我們再次回望，發現躺在歷史簿里的它們依然熠熠生輝：

由日本建筑師谷口吉生設計的新館

探索精神鑄就MoMA多個“第一次”

1929年11月，MoMA的第一個展覽在曼哈頓的一座大廈中開幕了，兼作辦公室的展廳只有六個房間那么大，卻勇敢地選擇了當時不被看好的歐洲現代藝術。在館長阿爾弗雷德?巴爾（Alfred Barr）的努力下，塞尚、高更、修拉和梵·高的作品都在這里集聚一堂，成為當時美國規模最大一次的印象派展覽。展覽持續了一個月，創下了4，7293名參觀者的佳績。

MoMA的第一個展覽。  攝影：Peter A。 Juley

1931年11月，MoMA舉辦了第一個個展——《亨利·馬蒂斯》，這也是這位法國藝術家在美國的第一個綜合性展覽，共展出了130多幅繪畫、雕塑、水彩、素描和版畫，許多觀眾就是在這個展覽中第一次認識了馬蒂斯。

《亨利·馬蒂斯》展覽手冊

1932年，MoMA的第一個巡展《現代建筑：國際展覽》啟程了。1934年，又一個展覽《現代繪畫概覽》開始了長達九年的國際之旅。這兩個巡展的成功舉辦直接促使了MoMA于1935年成立了巡回展覽部門。“博物館不僅只是一個都市性的中心……作為一家致力于國際當代藝術領域的重要機構，應該具有一種‘傳教士’的責任，促使更多人來了解當下最重要的藝術。”

《現代建筑：國際展覽》  攝影：George H。 van Anda

1935年，人們在MoMA見到了之前可能從未見過的展品——那些來自非洲的眼花繚亂的藝術。展覽《非洲黑人藝術》中，彩繪的木頭、象牙、帶著巨大獠牙和夸張表情的金屬面具、用椰子樹纖維織成的精美幾何織物以及雌雄同體的木制雕塑等等，都是來自非洲中西部本土的作品。這些約600件作品以“我是我所是”的精神展現了非洲的文化。

展覽《非洲黑人藝術》

不斷拓寬，不斷介入

MoMA一邊在擴大自己的“展覽目錄”，一邊也在思索：展覽，究竟可以有多大的能量？呈現什么，怎樣呈現，還可以有什么變化？

1935年，MoMA電影圖書館成立，由英國影評人艾里斯·巴里（Iris Barry）擔任策展人，這在美國也是首例。電影早在19世紀末就已經出現了，20世紀20年代后期，有聲電影的出現使其成為美國最受歡迎的文化形式。巴里觀察到了電影作為動態藝術形式的閃光之處，她希望幫助MoMA建立這一方面的展覽和收藏體系。她的努力奠定了今日MoMA電影部門中，3萬多部電影和150多萬張電影劇照的珍貴收藏。

艾里斯·巴里，1940年

1946年，MoMA開始嘗試綜合性展覽的呈現方法。三年后成為MoMA館長的藝術家、收藏家、策展人仁德·哈農考特（René d‘Harnoncourt ）革新了展覽的呈現方式。比起作品本身，他更在乎觀眾對于藝術的體驗，綜合考慮作品和它所在的文化語境。1946年，他策劃了《南海藝術》，為此他特地設計了獨特的陳列方式，讓觀眾耳目一新，并且更好地理解整個藝術背景。

《南海藝術》，1946

1950年，《優秀設計》展覽開幕，探索“優秀設計的價值”成了博物館的重要特色。接下來五年里，“優秀設計”變成了一系列展覽，展出了許多當代具有設計感的家具和家居。在之前，博物館就舉辦了《有用的物件》系列展覽（1938–1949）。在開幕式上，羅德與泰勒百貨的掌門人桃樂茜·謝弗（Dorothy Shaver）如此闡釋“優秀設計”：對我來說，優秀設計就是將簡單的藝術應用到生活中去。

1979年，MoMA PS1的前身P.S.1舉辦了展覽《聲音》，率先探索聲音藝術。維托·阿肯錫（Vito Acconci）的作品《鳥和人類的誘餌》（1979）就掛在建筑的窗外；布魯斯·菲爾（Bruce Fier）的《聲音螺旋》（1979）邀請觀眾一起互動其中，經由自己的觸動使作品發出不同的聲音。

維托·阿肯錫，《鳥和人類的誘餌》，1979

2002年6月23日上午，展覽《現代主義游行》以“游行”的方式在紐約街頭舉行。穿過皇后區大橋的行人都看到了這樣一副奇怪的景象：一群人抬著一座“大轎子”，轎子上托著一件具有代表性的現代主義作品——比如賈科梅蒂的雕塑、杜尚的裝置和畢加索的畫，等等，還有一群人在身后灑下玫瑰花瓣，吹著泡泡。整個“游行”從MoMA位于西53街的主樓開始，穿過市中心、大橋，來到長島市。

這次儀式是紀念MoMA因為要閉館重建而搬遷至皇后區作為臨時場館，同時，這個別開生面的展覽方式也吸引了諸多目光。

展覽《現代主義游行》 攝影：Peter A。 Juley

讓人心馳神往、記錄歷史的展覽

在MoMA，好展覽就是一切的基礎。MoMA也很榮幸，能夠成為那些如今赫赫有名的藝術大師們，成長之路上的重要一站。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開始，畢加索的反戰題材油畫《格爾尼卡》在美國的第一站便是在MoMA。《格爾尼卡》黑白色形成了恢弘的氣勢，把觀眾帶到1937年西班牙內戰期間，納粹空軍對格爾尼卡鎮進行了地毯式的轟炸，畢加索所描繪的便是慘遭蹂躪之后的格爾尼卡城。支離破碎的圖像構成了被撕裂的痛苦——一頭公牛、一匹馬、被肢解的士兵以及婦女和兒童，還有那畫在中心的燈。

畢加索的反戰題材油畫《格爾尼卡》在美國的第一站在MoMA

這幅作品出現在《畢加索：他的四十年藝術》回顧展中，這個展覽舉辦的目的便是為因遭受西班牙內戰而流離失所的難民籌集資金。這次展覽共吸引了超過10萬名參觀者，其中包括了愛因斯坦。

愛因斯坦和妻子參觀《畢加索：他的四十年藝術》

1969年，草間彌生在MoMA的雕塑公園里策劃舉辦了《喚醒亡者的盛大狂歡》，她在MoMA的庭院中擺了許多已故藝術家的雕像，并讓渾身赤裸的表演者互相擁抱、在雕塑間嬉鬧。草間彌生想通過活人與雕塑之間的狂歡儀式，暗示MoMA這座保存著大量“已逝藝術家”的博物館應該關注更多在世藝術家的作品與活動。

當年《每日新聞》對《喚醒亡者的盛大狂歡》的報道

1986年，詹姆斯·特瑞爾（James Turrell）的《遇見》在MOMA PS1第三層的一間教室里開展，這也是藝術家天空空間（skyspace）系列的首件公共藝術作品。這一系列的作品往往是選擇一個方形空間，在屋頂中央開出一塊矩形，空間中會隱藏著LED燈，通過對光線和角度的精確計算，讓觀眾體驗到天空顏色以超自然的強度發生莫測變化的絕妙場景。作品“遇見”是PS1館創始人和總監阿蘭娜?海斯（Alanna Heiss）委托特瑞爾創作的作品，當時資源緊張，海斯依靠私人募捐完成對空間的改造。1986年，《遇見》正式對公眾開放。

1986年，詹姆斯·特瑞爾《遇見》

2010年，瑪瑞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c）在MoMA舉辦了大型回顧展《藝術家在此》。“沒有人能想象，在紐約——這個世界上最繁忙的地方——有人會花時間坐下來，只是為了和我對視。”藝術家如此回憶這個神奇的展覽。在MoMA的中庭，白色膠帶劃出了一塊正方形區域，這位被譽為“行為藝術之母”的藝術家坐在椅子上，邀請任何觀眾加入并坐在對面與她對視，只要觀眾不破壞現場，他們想坐多久就多久。展覽結束時，超過1500人坐在了藝術家對面，為了擁有這個機會，他們排隊數小時，有些人甚至在博物館外過夜。

除此之外，展覽還回顧了她在四十年藝術生涯里創作的五十多件作品。

2010年，瑪瑞娜·阿布拉莫維奇在MoMA舉辦大型回顧展《藝術家在此》

如今，MoMA正在整裝待發，10月再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