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世紀以來,漫畫在日本一直非常受歡迎,且與西方漫畫沒有太多關聯。日本漫畫不是一種流派,而是一種媒介,其寬闊度可以演繹超現實的科幻小說、嗜血的歷史史詩,還有溫柔的愛情故事和肥皂劇、體育運動等。如今,日本漫畫早已走出了日本,成為了一種二次元文化。大英博物館正在舉行的“Manga マンガ”或可佐證。不僅大英博物館,上海的美術館近期也有多場日本漫畫展。那么日本漫畫展如何展,是面對日漫迷還是更大范圍內的藝術愛好者?本期評展以大英博物館的“Manga マンガ”和上海藝倉美術館的“天野喜孝藝術展”為列,講述在藝術場館如何闡述日本漫畫。

大英博物館“Manga マンガ”展覽現場
據2019年3月的統計,《海賊王》系列被評為有史以來最受歡迎的漫畫,累計售出4.5億本。接下來是《龍珠》和《火影忍者》。當然,人氣并不一定是藝術價值的衡量標準,但數字標準卻可以視為一種文化力量。

尾田榮一郎的《海賊王》從1997年開始創作,是有史以來最暢銷的漫畫
日本漫畫往往最初在報紙或雜志連載。 其對文本的依賴性相對較少,多通過表現性的線條畫以及個體角色的視覺發展創造敘事,形成一種沉浸式的視覺語言。日本漫畫易于攜帶和閱讀,常常出現在書店甚至便利店的貨架上,其傳播力遠超西方繪本。在日本,漫畫被認為在兒童成長中發揮著重要和積極的作用。 幾年前日本學者樋口祐一甚至寫過一篇題為“你是一個壞父母嗎?”的文章,指責那些拒絕讓孩子接觸漫畫的成年人。

河野史代基于12世紀的鳥獸圖創作的伊索寓言中的故事
盡管如此,當日本漫畫與歷史奇跡一同陳列在大英博物館,還是讓人感到意外的。事實上,大英博物館舉辦日本漫畫展并非首次,2015年大英博物館舉辦“現代漫畫三世代”展就展出了千葉徹彌、星野之宣、中村光3位漫畫家的作品,當時的參展漫畫家星野之宣就認為,這將啟動新的文化對話。而更年輕的中村光雖然也覺得 漫畫“在博物館中看起來很奇怪”,但她希望日常生活的故事可能有一天成為歷史參考。 一直以來,漫畫的影響力正在蔓延,脫胎于漫畫的動漫也對西方電影影響至深。
Manga マンガ
地點:大英博物館
展期:2019年5月23日-8月26日
票價:19.5鎊
點評:以展示古代世界文物,啟蒙運動的雕塑等聞名的博物館,展出日本漫畫是否過于輕浮和現代? 盡管其源于19世紀 。或者是否如日漫迷所期待的那樣,大英博物館認識到漫畫這種形式在至少一百年來對現代文化作出了獨特的貢獻,并且這種影響還在繼續。大英博物館將漫畫視為脫胎于傳統的古老媒介,并仍然處在制作過程中。

中村光,《圣奧尼桑》
1880年6月的一個清晨,日本著名妖怪繪師河鍋曉齋喝了幾瓶清酒后在畫室的地板上展開一塊17米長的畫布,此后,他用了四個小時來填充這幅巨大的卷軸,里面充滿了怪異的鬼魂和惡魔的形象。 這些迷人的怪物是大英博物館進入日本漫畫之旅的亮點。 河鍋曉齋也被譽為漫畫界的波洛克,他將東京歌舞伎劇場的演員變成了畫中神秘而又非常真實的生物,他自由繪制的超自然場景展示了19世紀后期歐洲藝術家緣何向日本尋求靈感的原因。
在今天看來河鍋曉齋依舊當代,即使他1880年為新富座(Shintomi)所繪舞臺幕布已經如此脆弱,此次大英博物館也許是這件作品最后一次借展國外,但裊裊的能量和歡鬧聲依舊從畫面中迸發出來,好像觀眾正在觀看一部講述古怪超級英雄的充滿特效的電影。這似乎也讓當下的我們日本現代漫畫和電影的源頭。在同一時期,月岡芳年筆下將敵人頭部繞過頭發的戰士,也帶有神話般的色彩。

河鍋曉齋,《新富座妖怪引幕》(局部)
日本漫畫也可以被翻譯為“圖片騷亂”,這是對19世紀后期以來日本圖像藝術的一種描述,直至今日,日本漫畫在全球擁有愈來愈多的粉絲,但作為藝術,后來的日本漫畫并沒有河鍋曉齋或月岡芳年的大膽和神韻。
在月岡芳年的作品邊,擺放了井上雄彥的系列作品(他的作品灌籃高手成為一代中國人的成長記憶)《浪人劍客》,這部講述日本江戶初期劍客宮本武藏冒險故事的漫畫,策展人似乎有意識得將兩者進行比較。而事實上,《浪人劍客》的圖像更為國際化的,宮本武藏在西方世界被認為是絕地武士,幾乎可以成為下一部星球大戰電影的分鏡圖紙。
展覽雖名為“漫畫”,而事實上,展覽展出的并非只有公眾印象中的日本漫畫。而是將日本藝術傳統的杰作視為當今漫畫的前身,并將這些漫畫場景以極其崇敬的方式呈現。那么究竟是誰發明了漫畫呢?有人認為日本漫畫是以是葛飾北齋在1814年發表的《北齋漫畫》為開端,也有人認為手冢治蟲在1947年以豎格形式發表的《珍寶島》才是最早的日本漫畫。當然,這個爭論又會進一步引發另一個爭論——“漫畫”的定義到底是什么?手冢治蟲在欣賞葛飾北齋版畫和繪本的同時,也接觸了大量甚至更多的迪斯尼卡通。所以當今日本漫畫的定義并不簡單。

手冢治蟲《阿童木》
眾所周知,手冢治蟲創作的《阿童木》依托的是日本戰后的時代,而此次被展出的當代漫畫也兼顧了主流道德價值,其中包括目前大受歡迎的野田智的漫畫作品《黃金神威》(這部作品融入了明治末期北海道阿伊努文化),期待2020東京奧運會的漫畫作品。
當然展覽雖有很小一部分涉及到漫畫中的性,雖然在展覽手冊中將其與浮世繪春畫并列,但或許考慮到博物館參觀人群涉及全年齡段,在展覽做了弱化,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大眾文化領域。

展覽現場
原以為該展覽會利用當代漫畫的魅力吸引公眾對日本的藝術史進行探究。 相反,展覽卻希望觀眾接受漫畫中大眼睛英雄所傳遞的價值觀。這個展覽占據了大英博物館最大臨展空間,這里曾經展示過巨大的埃及雕像和亞述宮殿的輝煌。那么尺幅有限的漫畫是否可以填補這個巨大空間? 事實證明不能。 為了填補空間,展覽似乎有成為主題樂園的傾向。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些作品很難滿足真正的日漫迷,因為展覽只是普及了一些漫畫的常識,并灌輸了策展人所認為的文化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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