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福音作品
中國畫在中國已經生長了數千年,其高壽,可以稱得上是彭祖。前些年,突然對這樣一位白胡子老頭該叫什么名字有了一說。比如說,是姓“中”、名“國畫”呢?還是復姓“中國”名“畫”呢?還是干脆重新取個好聽又好用的名字呢?為此,當代中國畫壇扎扎實實地熱鬧了一陣子,但鬧來鬧去也沒鬧出個什么名堂,只是搞得中國畫坐立不安,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而羞愧滿面。我一方面覺得這是呷了飯冒得事做,另一方面又覺得無限制地擴大中國畫的定義,到頭來,中國畫本身的特點,便會因模糊不清而消失。
世上的事均有因果關系,承上方可啟下,推陳才能出新,無緣也就無流。如果采取偷梁換柱的方法,先將最本質的東西抽去,然后再談,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比如汽車,雖則與單車與飛機同樣是跑路的,但汽車的名字總還是叫汽車。設若有一小群設計家搞出了一輛單車,硬說這是汽車的革新成果,那這種革新就未免顯得滑稽而可笑。
世上的事又都是這樣,有所限才能無所限。吳昌碩作花卉,用筆取雙勾的辦法,齊白石學他,改之取單勾的辦法。吳道子勾線創蘭葉描,一筆中有起伏,也是從以前的高古游絲描脫胎而來。沒有工筆便不會寫意。沒有五言七言,便不會有長短句。總之,沒有前人就不會有后人。
如今市面上露臉的水墨畫,許多的已經與原來的中國畫概念相去甚遠。其中至關緊要的,是抽去了筆墨這個本質。我們知道這筆墨二字是何等的重要,它的獨特的審美價值,決定了中國畫綿延數千年的生命,成為區分西洋畫、區分日本畫的最明顯的標志。可以說,抽去筆墨,中國畫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歷代的大家畢其一生,其聰明才智、辛苦勤勞無不是為了在筆墨二字上做文章。當然,筆墨的審美觀念要擴大,筆墨的技巧也應作新的探索,但這種擴大和探索的目的,是在于使筆墨更筆墨,當代中國畫要向前走,其根本問題在此,其難度亦在此。如果繞此而行,避難就易,避實就虛,想走一條捷徑,是走不出名堂來的。
與其討論中國畫的名稱,不如討論中國畫的筆墨。這樣才不至于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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