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雙騎圖 韋偃(唐)
被詩圣杜甫贊賞為“畫無敵”的韋偃,唯一的傳世真跡就是《雙騎圖》,現藏于臺北故宮博物院。
該畫表現了兩位騎士各乘一馬,并轡狂縱的情景。畫中雙馬首傾蹄奮、鬃舉飾揚,騎者捋袖舞鞭,動感十足。《雙騎圖》的構圖采取了危而險的布局,畫面整個重心傾斜壓在右下角,令人驚異的是右邊的馬,似乎要沖出畫幅之外,沒留一點回旋余地。這種打破平衡的構圖,難以掌控,多為畫家所忌諱,但韋偃以獨到的手眼,使畫面絕處逢生。這轉折點就是前邊正對你的騎士已面向后方,準備轉向。中間那不見頭部的馬和背向讀者的騎士,好像突然間也接到轉向的指令,急速勒馬,那瞬間形成的扭曲的馬頸和騎士的視線告訴我們,他轉向的目標,就是他們回眸而望的地方。雖然畫中左上方的大片留白不著一筆,但我們很自然地就會聯想到,那是一片任你馳騁的遼闊原野。畫面的重心隨著雙騎的轉移而轉移,那留白無限的空間,已成為你心理上的重心。這種新穎大膽、獨出機杼的構圖,虛實變換、危中取勝,顯示了畫家的非凡智慧和大家氣象。
《雙騎圖》中的人和馬都畫得神采非凡,尤其是左邊背部朝外的這匹馬,作者用筆極盡夸張。你看,馬在奔馳中曲頸扭動,身軀驟然而停頓,又急切間凌空轉向,神溢形表。畫家隨著馬匹行進的自然趨勢,筆鋒橫掃、遒勁暢逸,神顯意到,使得畫面自有一種攝人的氣勢。
唐開元、天寶之際,著名的畫馬名家有曹霸、韓干,再就是韋偃,三人并肩,世稱“曹韓韋”。韋偃畫馬,形神兼備,得曹霸畫馬之神,兼韓干畫馬之形。韋偃(亦作),為京兆長安(今陜西西安)人,他和著名詩人韋應物是堂兄弟,他的父親韋鑒是韋應物的伯父。《歷代名畫》中記載:“韋偃父韋鑒,工龍馬,妙得精氣。”他自幼跟隨父親學習繪畫,善畫馬和山水。由于他善于學習其他名家的優點,且能獨創新意,所以他的藝術水平超過了他父親。
北京故宮博物院還收藏有宋代李公麟《摹韋偃牧放圖》。該圖繪駿馬一千二百余匹、圉人等一百四十余名,數量驚人。而眾馬姿態各異、變化萬千、窮極生動。畫中表現出的如此壯闊之聲勢,如此眾多之馬匹,世所罕見,唯韋偃一人焉。
韋偃寓居于蜀時,與杜甫在成都結為摯友。不知是否因了長安韋杜兩家的世誼鄉情,杜甫稱自己杜陵野老,而倆人應是同鄉。同為異鄉淪落人,他鄉偏遇故鄉客。杜甫曾為韋偃的畫題寫過兩首配畫詩。在《題壁上韋偃畫馬歌》中,杜甫寫道:“韋侯別我有所適,知我憐君畫無敵。戲拈禿筆掃驊騮,歘見麒麟出東壁。”在《戲為韋偃雙松圖歌》中,杜甫寫道:“天下幾人畫古松,畢宏已老韋偃少。絕筆長風起纖末,滿堂動色嗟神妙。”一詩贊韋偃“畫無敵”,一詩贊其“絕筆長風”。詩中的“畢宏已老韋偃少”,意指名譽一時的畫家畢宏已成為過去,而韋偃正年少而青出于藍。而朱景玄在《唐朝名畫錄》排名上,韋偃被列為妙品上,緊挨王維,比韓滉還高3位,比張萱高6位,遠比他的前輩畢宏能品上高出21位,足見韋偃在當年唐代畫壇地位之顯赫。
韋偃之畫對后世影響深遠,北宋時唐宋八大家中的蘇軾也在一首詩中提到過他。那是在公元1071年,蘇軾過穎州謁見歐陽修,觀賞了石屏,應歐陽修之命作《歐陽少師令賦所蓄石屏》詩。其中句“我恐畢宏韋偃死葬虢山下,骨可朽爛心難窮。神機巧思無所發,化為煙霏淪石中。”意思是說,葬于虢山下的韋偃,畫興未已,神機巧思化為煙霏凝入石屏,作出此幅水墨孤松圖。蘇軾在詩中抒發對畢韋兩位畫家的敬仰,并表達了詩畫藝術都要天工自然的美學見解。可見韋偃在唐宋兩代大詩人心中地位之崇高。
韋偃畫馬,是用粗筆寫生,筆致疏放、任意點畫,情趣盎然、變化無窮。他的畫法,應當說比曹霸、韓干等人有了一定的突破。杜甫對他的推崇,也有力證明了社會對韋偃的普遍認可和追捧。
《唐朝名畫錄》中說到,韋偃的馬或騰、或倚、或嘶咬、或飲水、或驚、或止、或走、或起、或翹。“其小者或頭一點,或尾一抹”,至于背景,則“山以墨斡(用淡墨重疊六七次加而深厚者也),水以手擦,曲盡其妙,宛然如真。”元代著名書法家鮮于樞曾題詩贊韋偃畫馬:“渥洼產馬乃產龍,韋偃畫馬如畫松。”贊美他畫馬之用筆與其畫松一樣生動有力,其禿鋒橫掃之線條、鬃毛高聳之筆法,粗獷奔放、疏簡不拘。清代人方熏《山靜居畫論》中對韋偃筆法作了這樣的記載:“點簇畫者,始于唐人韋偃。偃以逸筆點簇鞍馬人物,山水云煙,千變萬化,其少者,但頭一點、尾一抹而已;山水者,以墨斡水,以手擦紙,亦曲盡其妙。”
唐代是中國歷史上最輝煌的時代之一,唐代的繪畫,以其恢宏的氣度、昂揚磅礴的時代精神,為中國美術史留下了極為璀璨的一筆。而在唐代,陜西籍書畫家如此之多,讓人振奮,從閻立本、周昉、韓干、韓滉、張萱,到歐陽詢、顏真卿、褚遂良、柳公權,再有韋偃,都有名作傳世,而這些,都讓每一個西安人,從他們的作品中,體會到了無比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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