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起康同璧,許多人可能還有點陌生,但說起她的父親康有為,想必稍微懂點近代史的人,都熟悉他在一百多年前領導發起的那場震驚世界的風云變革??低?,正是這位“康圣人”的次女。
康同璧,生于1883年(亦有說1886年),卒于1969年,字文佩,號華鬘,早年赴美留學,先后入哈佛大學、加林甫大學深造,畢業后回國。歷任萬國婦女會副會長、山東道德會長、中國婦女會會長。解放前夕,曾在傅作義召集的華北七省參議會上被推為代表,與人民解放軍商談和平解決北平事宜,慷慨建言:北平有人類最珍貴的古跡,是無價之寶,決不能毀于兵燹!對保護古都文物與古建遺存立下了汗馬功勞。1951年7月,康同璧被聘為中央文史館官員,并陸續擔任了北京市人大代表、第二、三、四屆全國政協委員等。
作為康有為的女公子,康同璧自小就接受了良好的傳統文化教育,詩詞書畫無所不精,長期在康有為革命思潮之熏染下,身上便多了一股巾幗豪氣。光緒二十八年(1902)春天,康同璧從一張日文報紙上看到戊戌變法失敗后的父親康有為正滯留印度,思親心切的她,當即女扮男裝,十八九歲之曼妙少女,毅然孤身一人,不懼數千里之莽濤瘴霧,險山惡水,沿著絲綢古道,越居庸關、穿大同、經潼關、過蘭州、入新疆、出喀什葛爾,翻帕米爾高原,折轉南下,直抵印度,真可謂“虎父無犬女”!在陪其父登臨靈鷲山時,更是吟誦出了令毛澤東都翹大拇指的詩句:“舍衛山河歷劫塵,布金環殿數三巡。若論女士西游者,我是支那第一人!”
作于民國十八年(1929,己巳年)的《松柏長春圖》(見圖),是一件設色清雅、筆法老到、布局精妙的祝壽佳作。彼時康同璧正值壯歲,藝術修為與人生積淀均處于成熟穩定期。細觀畫幅,虬枝橫臥的枝干上,一簇簇松針凜凜密布,青蔥盎然,寓意長青不老;遠處一輪明月隱于樹梢之后,象征著“如日之升、如月之恒”的美好祝愿;正中位置描繪了一只栩栩如生的朱色蝙蝠,這便是傳統作品里最為吉祥的主題---“洪福齊天”。款識題曰“松柏長春,己巳冬十一月繪祝對鳧老伯大人壽,世姪康同璧”,其下鈐蓋白文印章一枚。
由此可以斷定,該作乃是康同璧為慶賀他父親的老朋友“對鳧老伯”八十五歲(虛歲)壽辰而專門創作的。“對鳧”,即清末名士潘守廉(1845—1939)名號,潘氏字潔泉,別署對鳧居士,山東省微山縣馬坡鎮人,系北洋政府國務總理潘馥之父。光緒十五年(1889)己丑科三甲二十名進士,曾任河南南陽知縣,鄧州知府,任內主持編修《南陽縣志》,創辦學校,興修水利,濟貧扶困,頗有作為,仁風遠播。掛冠退隱后,面對鳧山而居,潛心佛學,致力著述,有《論語鐸聲》《對鳧緣景》《千叟鐸聲》等多卷傳世。晚年以老居士自詡,同印光法師過從甚密,在佛教界亦有一定的聲望。
只可惜潘守廉一世清譽,耄耋之齡卻晚節有虧。1938年,日本特務機關為了控制和利用中國佛教,于天津指使親日分子成立“中華佛教會”,網羅一批當權的漢奸如江朝宗、王揖唐、陸宗輿、湯爾和之流出任委員、顧問,推舉已93歲的潘守廉為會長,妄圖以此取代原有的中國佛教協會,后因戰事緊張而被迫停止,但卻遭到社會各界的嚴厲抨擊,斥之為“老朽昏聵、以恥為榮”。
好在康同璧的這幅《松柏長春圖》創作于潘守廉辭世前十年之際,否則,依照康氏一貫耿直的秉性和愛憎分明的天性,她斷然不會給一個喪失民族氣節的人去作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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