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望這個往事,我們老一代的鑒定家真的是德藝雙馨,當時有四臺攝像機對著他,他把這東西擱在茶幾上攤開,哪一點是對的,為什么以前我說它是錯的,是因為“天下一人”這個款寫的不好,還有印也不對,但是后來經過一年的考察和思考,這件是宋徽宗19歲時畫的,還沒有當皇帝,所以不能用天下一人的章,落款也差一點,所以這件作品是真的,講的條條在理。后來又找了其他專家一起來看,最后定位是真品。”

宋徽宗
這件作品是由日本友鄰博物館收藏,2000年左右,這件作品的中國藏家委托中貿圣佳上拍,當時的中貿圣佳,作為國內的大型拍賣企業,征集到的作品都請我國最頂級的專家做顧問,因此,這件重要作品送到了徐邦達先生那里。《石渠寶笈》著錄、宋徽宗的畫,如此大的來頭,徐先生一看,說這東西是《石渠寶笈》著錄也不行,是贗品,中貿圣佳沒有上拍。到了2002年,藏家又委托嘉德拍賣上拍,于是這件作品又被送給徐邦達先生鑒定。徐先生說經過一年多的思考,這件東西是宋徽宗的真跡。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一段:杏苑春聲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二段:熏風鳥語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三段:薝匐棲禽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四段:蕣花笑日
此次上拍,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徐先生一年前說是假的,現在說是真的,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許多媒體紛紛邀請徐先生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在我的聯絡之下,有四家電視臺到徐老處進行電視采訪。今天回望這個往事,我們老一代的鑒定家真的是德藝雙馨,當時有四臺攝像機對著他,他把這東西擱在茶幾上攤開,哪一點是對的,為什么以前我說它是錯的,是因為“天下一人”這個款寫的不好,還有印也不對,但是后來經過一年的考察和思考,這件是宋徽宗19歲時畫的,還沒有當皇帝,所以不能用天下一人的章,落款也差一點,所以這件作品是真的,講的條條在理。后來又找了其他專家一起來看,最后定位是真品。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五段:碧玉雙棲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六段:淇園風暖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七段:白頭高節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八段:翠篠喧晴
這場拍賣會在京廣中心舉行,中央電視臺進行了現場直播。競爭到最后,剩下兩個人在競爭,一個是臺灣林百里先生的經紀人,一個是吳爾鹿的兒子,最后以2530萬成交了。被誰買走了?尤倫斯夫婦,吳爾鹿是在替尤倫斯舉牌,但尤倫斯說是被美國的波士頓博物館買走了,此后出現了媒體報道,中國皇帝的畫2530萬被美國的博物館買走了。七年之后,尤倫斯把這件作品拿出來,在香港做了一個新聞發布會,稱吳爾鹿先生是其收藏顧問,一直在幫著他買東西,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大家此時才知道這件如此重要的作品是尤倫斯買走的,2016年成交的曾鞏的《局事帖》也是他買走了。
2009年5月29日,《寫生珍禽圖》卷出現在北京保利的夜場拍賣會上,并被安排在當晚的“壓軸”位置。此時該畫作的起拍價定為了3800萬元,經過長達四十多分鐘的競價,此時已為30日凌晨零點二十分,當時的起拍價是3800萬,幾分鐘后這幅畫的拍賣價以50 萬元的競價階梯輕松越過4000 萬元大關。突破4100 萬元后,有買家說拍賣師我們按5萬競價階梯行不行,按說這是不允許的,但是左安平這個著名拍賣師很有魄力,宣布將競價階梯從50 萬調到5 萬。自此,長達四十多分鐘的競價“拉鋸戰”在電話委托和572號牌的內地藏家之間展開。此間,572號藏家對拍賣師說,我出去抽口煙,有誰加5萬你給我加5萬,加10萬都可以,我都認可,引起了在場人士的滿堂笑聲。最終,《寫生珍禽圖》卷被持572號牌的內地收藏家劉益謙以5510萬元競得,加上傭金,實際成交價為6171.2萬元。現在是龍美術館的重要藏品。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九段:踈枝喚雨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十段:古翠嬌紅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十一段:原上和鳴

宋徽宗趙佶《寫生珍禽圖卷》第十二段:樂意相關
回想起來,2002年拍這件東西的時候,大陸收藏家的實力還不夠強,經常被港澳的朋友舉牌,這件東西更是讓外國人打敗了。2009年之后大陸的收藏家在高價位拍品上再也沒有給外國藏家留下機會,也沒有讓港臺的朋友得過手,我們大陸的藏家強大了也成熟了。
關于《寫生珍禽圖》的鑒定意見

1980年代的中國古代書畫鑒定組成員,左起為謝辰生、劉九庵、楊仁愷、謝稚柳、啟功、徐邦達、傅熹年

謝稚柳謝稚柳通過對《寫生珍禽圖卷》技法與風格的研究,比照古代著錄,確定為宋徽宗晚年親筆。他所編《宋徽宗趙佶全集》一書中有詳細的論述:“《圖繪寶鑒》記:趙佶‘尤擅墨花石,作墨竹緊細不分濃淡,一色焦墨,叢密處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襲古人軌轍。’現在傳世趙佶的墨筆花鳥,除《枇杷山鳥》而外,尚有《四禽圖卷》《寫生珍禽圖卷》。《四禽圖》為四段,《寫生珍禽圖》有十二段。其中有竹的《四禽圖》有一段,《寫生珍禽圖》有四段,都是撇出的形體,全用焦墨,不分濃淡,竹葉的交加處,都空一白道,使兩葉錯雜不相混。正是如《圖繪寶鑒》所說的‘密處微露白道’。《南宋館閣錄續錄》記:寫生墨畫十七幅,宣和乙巳仲春賜周淮,十六字,可能《四禽圖卷》,抑《寫生珍禽圖卷》,正是賜周淮十七幅中所散失。兩者筆墨一致,情調一致,顯然是同一時期所作。宣和乙巳(1125年)為宣和七年,時趙佶四十四歲,明年丙午,即為欽宗靖康元年。是《四禽圖卷》《寫生珍禽圖卷》或并為趙佶被擄前二年之筆,亦顯示其風調與其中期之作有所不同。又同書第5頁:《四禽圖》《寫生珍禽圖》即從它的風貌而言,已是他后期之作了。

徐邦達
徐邦達也是通過繪畫風格的研究從而確定《寫生珍禽圖卷》的作者為宋徽宗。他撰寫的《宋徽宗趙佶親筆畫與代筆畫的考辨》一文對此作了專門的考證:“一些粗簡畫如墨筆寫生的《珍禽圖》《四禽圖》,以及淡設色的《柳鴉圖》《竹禽圖》等等,應該是親筆作品。”又“《寫生珍禽圖》卷及《四禽圖》卷,其用筆比《竹禽圖》等蒼逸流動些,但還有相通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他較晚期的親筆作品。又二卷中所畫墨竹正如《圖繪寶鑒》卷三《趙佶傳》中所說的:‘緊細不分,濃淡一色,焦墨叢密處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襲古人軌轍。’”因“十二禽”沒有“紹興”押縫印,至少是一套中的東西,如對卷等等。
徐邦達在另一部書畫鑒定專著—《古書畫偽訛考辨》中,對《寫生珍禽圖卷》也有提及:“畫史中說他尤善墨花石,作墨竹緊細,不分濃淡,一色焦墨,嚴密處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襲古人軌轍。現在看到他的幾種水墨畫,《寫生珍禽圖》《四禽圖》等正是如此畫法,自與一般院體畫不同。”

傅熹年
傅熹年對宋徽宗傳世作品作過精心的研究,在《宋趙佶<瑞鶴圖>和它所表現的北宋汴梁宮城正門宣德門》一文中,他從風格的角度進行判定,認為《寫生珍禽圖》應為趙佶親筆:“現存趙佶作品其親筆署者可分工拙兩類。工者如《江雪歸棹圖》《祥龍石圖》《五色鸚鵡圖》《御鷹圖》等,技法嫻熟,但畫風頗不統一,似非出自一人之手。拙者如《池塘晚秋圖》《竹禽圖》《寫生珍禽圖》《四禽圖》等,構圖松散,技法亦不夠熟練。詳審這兩類不同的畫幅,很明顯,其稚拙者中可能有親筆,而工致者是畫院畫家的代筆……其實就現存兩類作品比較,這問題是不難澄清的。”
以上各家對《寫生珍禽圖》的品述與論證是建立在與其他趙佶傳世作品比較分析,并結合文獻相互應對,精心考證之后得出的。尤其是謝稚柳、徐邦達、傅熹年對這件作品的研究及與宋徽宗其他傳世花鳥畫的關系探討,皆是建立在嚴謹的治學態度、廣博的知識和實事求是的精神之上,從而確立了《寫生珍禽圖》在宋徽宗繪畫藝術及中國繪畫史上的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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