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竹被賦予虛懷高節、堅貞不移的品格,備受歷代文人雅士的推崇,成為文人墨客吟詩繪畫的對象,直接催生了竹刻藝術的發展。始于明代中后期的嘉定竹刻將書、畫、詩、文、印等藝術表現形式融為一體,有鮮明的地域性和原創性,作品兼具書卷氣和金石味,風雅絕俗,成為歷代文人甚至宮廷皇室的雅玩。

清乾隆前期 周芷巖制竹石圖紫檀筆筒
在明清兩代諸多竹刻藝術家中,清人周顥(號芷巖)可謂是竹刻藝術史上一位劃時代里程碑式的人物,被譽為“二百余年,首屈一指”。作為一名自幼飽讀詩書、修習書畫的文人,周芷巖不僅工詩文、擅繪畫,并且受家鄉嘉定地區竹刻傳統的影響,將其擅長的繪畫,尤其是山水與竹石施于刻竹,形成“用刀如筆”“合南北宗為一體”的獨特藝術風格。然而,在藝術品市場上,周芷巖的作品價格仍處于低位,且相比于紫砂等為人熟知、屢創高價的文人雅玩,竹刻藝術品還屬于小眾市場,其價格仍有較大空間。
融入文人書畫的竹刻新風
據古代文獻記載,早在西周時期,就已經有了竹簡和竹笏等竹刻工藝品。隨著明代中后期文房雅玩鑒藏之風的興起,文人竹刻得到迅速發展。許多文人士大夫也以極大的熱情致力于竹刻藝術的創作。在文人知識分子階層的直接參與和帶動下,文人竹刻在民間竹雕工藝的基礎上發展起來,成為集中體現中國近古文人審美好尚的綜合性藝術。
自明正德、嘉靖年間,嘉定人朱鶴將雕鏤工藝施之于竹,制作文房諸器,從而開啟了文人竹刻藝術的大門。如今,嘉定竹刻已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日前,上海博物館推出了周顥藝術特展,以“山水·人物”“竹石·書法”“影響·贗鼎”3個部分全面展示了這位“四絕才子”的藝術成就。在2012年上海博物館建館60周年之際,就曾推出“竹鏤文心——竹刻珍品特展”作為慶祝建館60周年的首場特展。
周芷巖主要創作、活動于清雍正、乾隆時期,而這一時期正是中國古代工藝美術的最后一個高峰。與同時期的很多文人“喜交游、重功名”不同,周芷巖雖飽讀詩書,卻選擇了一條“詩酒風流、高尚其志不事王侯”的人生道路。由于周芷巖長期“蝸居”于嘉定當地,很少出游,以至于其身前雖在地方上頗具名氣,但家鄉之外“人多不識其名”。
開全景山水竹刻之先河
作為一位傳統文人,周芷巖自幼習畫,且至老創作不輟。長期以來,周芷巖的畫名為竹刻名所掩,以致今人往往以為周氏只是擅長繪畫的竹刻家,而非精于竹刻的畫家。事實上,周芷巖在少年時繪畫就曾得王石谷指點,山水畫以摹古為主,取法宋元。從目前傳世的周芷巖畫作來看,以墨筆和淡設色的淺絳為主,偶見青綠山水作品。從自題來看,有模仿李成、范寬、巨然、王士元、米友仁、曹知白、王蒙、倪瓚、唐寅等諸家之作,然而,周氏畫藝最受贊譽的作品卻是墨竹(或曰:竹石)。周氏的墨竹,在畫法上,既有巨筆揮灑的大寫意,也有西毫點撇的工筆精細之作。他師法文同、趙孟頫、管道昇、柯九思、王蒙、吳鎮等諸家,他取法最多的還是吳鎮的墨竹——其簡勁洗練、充滿樸逸之氣,與周芷巖的氣質特別相合。
周芷巖的書畫創作相對隨意、率性,但對于竹刻卻極為精心,自律甚嚴。繪畫和雕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造型藝術。周芷巖在充分掌握嘉定竹刻技藝的基礎上,將文人畫的意境與品格完美地融入竹刻作品之中,突破了嘉定竹刻由朱氏祖孫三代(朱鶴、朱纓、朱稚征)開創的深雕竹刻的藝術風格。將陽文浮雕與陰刻組合起來,既加強了作品的平面感和繪畫感,又使作品有著豐富的層次效果和深邃的審美意蘊,開創了竹刻藝術新風尚。
此外,在周芷巖之前,人物和動植物一直是嘉定竹刻中的主要題材,而山水只是作為人物活動的場景和背景而存在,且是以刻畫近景的樹石、溪澗、亭臺為主。直到具有文人畫家身份的周芷巖介入竹刻創作,全景山水的表現形式才開始出現。由于將山水作為了主要表現對象,人物在山水間活動為主題的圖樣開始流行,如竹林七賢、飲中八仙、香山九老、蘭亭高會等題材,多將人物置于層巒疊嶂、茂林修竹之間。
傳世真品稀少繪畫價格偏低
據相關專家學者研究,目前周芷巖作品所知紀年最早的繪畫為1720年作的《溪山行旅圖軸》,竹刻為1730年作的《溪山漁隱圖》竹筆筒;而所知紀年最晚的繪畫為1772年作的《山水人物圖冊》和《墨竹圖軸》,竹刻則有《溪云山閣》竹筆筒,均為去世前一兩年的作品。由于竹刻的創作周期遠比繪畫要長,故周芷巖傳世作品中畫跡遠多于竹刻。
縱觀歷年來拍賣市場上出現的署周芷巖(周顥)名款的竹木刻件作品并不多,且以竹刻筆筒為主,兼有少量竹刻臂擱以及紫檀木、黃花梨木等筆筒,成交價格從二三十萬元至百萬元不等,然而其中多為偽作、贗品。再除去一些重復上拍的作品,市場上周芷巖傳世真品可謂寥寥。目前,市場上成交價格最高的一件周芷巖刻件作品為2010年北京保利五周年春拍“宮廷藝術與重要瓷器、工藝品”專場上出現的“周芷巖刻黃花梨竹石圖大筆筒”,以873.6萬元成交。
從歷年來拍賣市場上出現的周芷巖繪畫作品的成交情況來看,成交價主要集中在數萬元至20多萬元的價格區間,作品以水墨山水和竹石圖為主,兼有少量淡設色的淺絳山水和青綠山水。其中,目前所知周芷巖作品紀年最早的繪畫《溪山行旅圖軸》(1720年作)曾在2013年保利香港秋拍上亮相,并以5.75萬港元的價格成交。
值得一提的是,傳世周芷巖書法獨幅作品非常稀有,目前僅見有一幅《行書詩軸》,由上海文物商店所藏,為大字行書,書錄文同題范寬《雪中孤峰》詩,筆意氣息連貫,布局自然平穩。這件罕見的周芷巖書法作品曾于上海敬華2002春拍中亮相,當時估價為1萬元至1.2萬元,但并未成交,之后一直收藏于上海文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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