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伊緋 職業作家，獨立學者，已出版《在高盧的秋天穿行》、《民國達人錄》等十余部作品。

　　●肖伊緋

　　可以說，這一次開除，一次辭退，促成了潘玉良兩度旅法，也最終促使其后來成為旅法畫家的原因之一吧。

　　上個世紀90年代，人們初次通過鞏俐主演的電影《畫魂》，接觸了潘玉良其人其事。于是乎，把電影當作了傳記，把影片內容當做了史實。據此人們 一直認定，劉海粟是潘玉良在國內美術界的“伯樂”。要么像影片上所演繹的，是劉海粟親自把落榜的潘玉良添入榜中，她才因此得以考入上海美專。要么又如坊間 傳言的，更有陳獨秀向劉海粟推薦的細節等。

　　無可否認，新近發現的1928年7月27日，《上海畫報》第376期刊載潘玉良照片，一側的介紹文字也確實出自劉海粟之手。似乎“伯樂”一 說，確實成立——畢竟當年二人在上海美專曾是師生關系，后來潘歸國任教，也是劉將其聘入上海美專的。但殊不知，在上海美專做學生時的潘玉良，是因被劉海粟 開除方才赴國外就學；在上海美專任教之后不久，又被劉海粟解聘。那么，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1919年初入上海美專就學的潘玉良，無論是繪畫技藝還是個人魅力，都并不引人注目，校長劉海粟對這個學生幾乎毫無印象。只是一次去杭 州旅行寫生，晚上學生演出，潘玉良唱了一段京戲，讓在座師生大為驚嘆，方才對她略有印象。但潘玉良所唱京戲聲腔極為專業，非受過職業訓練者不能為，這又引 起了美專師生的注意。由于受當時社會風氣影響，大家認為無法與“戲子”同校學習，為此很多學生鬧著要退學。在這種情況下，劉海粟為了挽留學生，穩住學校的 大局，親自簽署布告，開除了潘玉良。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劉海粟不但沒有提攜過潘玉良，還是他親自把潘玉良從他的上海美專掃地出門的。

　　事實上，潘玉良是否曾為“戲子”，或從事過與“戲子”相關的職業呢？當時甚至一度傳聞她早年曾淪落風塵，出入青樓。但這一切當時并沒有定論， 如今也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加以證實。當然，對時年僅24歲的她而言，被上海美專開除，仍是人生中一個不小的打擊。3年后，1922年她只身赴法國學習美 術，可以視作是對這次開除的一種心理抗爭。在法國、意大利的美術學習及其不凡的成績，本可使她在1928年歸國任教之后，與前塵往事一笑泯恩仇，可不久又 被辭退，這又著實令人費解了。

　　據臺灣成功大學退休教授蘇雪林（1897—1999）在95歲高齡接受采訪時透露，潘玉良在上海美專就讀與任職期間，的確曾被開 除與辭退。其中，潘任職期間被辭退，起因只是因為潘的一句對“人狗相交”的評論。原來，在一次上海美專的同事閑聊中，有人講到一個女詩人風流放蕩，養了一 只狗，與她同眠，以犬泄欲，來滿足自己的需要。潘聽之即刻評論說，公狗比男人好！公狗為它的女主人服務，聽從女主人的指使、擺布，事后絕對沒有后遺癥，它 絕對不會對別人宣講女主人的私生活。她的這一句“公狗比男人好”就此惹了大麻煩，男同事們認定她因為自己的不齒經歷，仇視所有的男人，結果大家一起發難， 逼迫劉海粟辭退了潘玉良。1931年，應徐悲鴻之邀，潘赴南京任中央大學美術系教授，直至1936年。因為蘇是與潘一同赴法國留學的同學，且二人私交甚 好，所以她所提供的這一史實應當可信。

　　可以說，這一次開除、一次辭退，促成了潘玉良兩度旅法，也最終促使其后來成為旅法畫家的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