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珩及其《怎樣鑒定書畫》在中國書畫鑒定史上的影響是巨大的,它可以說是一次歷史性的超越。與民國時期吳湖帆、黃賓虹、趙汝珍等書畫鑒定家相比,張珩的優勢在于:對鑒定理論的構建有相對宏觀和科學系統的把握,在理論敘述上有一定的主次層次和邏輯關系,所謂現代理論體系意義上的概論性書畫鑒定理論,其特點正在于此;并且概論性的書畫鑒定理論構建中涉及的綜合鑒定方法,在張珩具體的書畫鑒定實踐中也有所體現。吳湖帆與黃賓虹的書畫鑒定理論顯然更傾向于古代書論畫論的隨感和札記敘述方式,在現代理論的規范性和系統性方面遠遠沒有達到張珩的高度。趙汝珍雖然率先提出書畫鑒定的多種判斷依據和方法,但其內在之主次、邏輯關系并不明顯,在鑒定作品的具體實踐中表現也并不充分,它還無法成為書畫鑒定理論的一種典型模式。當然,張珩《怎樣鑒定書畫》理論成果的進步除了歸功于鑒定家個人的努力和創造,時代學術觀念的進步對個人所帶來的積極影響也不容忽視。
張珩對中國書畫鑒定的貢獻不但表現在具體的鑒定方法上和理論研究的建樹上,甚至對于整個書畫鑒定的觀念模式而言,都是一種質的轉變。我們不難發現,后來的書畫鑒定概論性的理論成果大都沒有脫離張珩的理論模式,較早的如徐邦達《古書畫鑒定概論》、王以坤《書畫鑒定簡述》(重編后改名《古書畫鑒定法》,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5月)都以此為范本,只是有所增減,大致內容都出于此。其他如謝稚柳等書畫鑒定家雖然沒有概論性的理論著作,但他所稱之為“內在依據”和“旁證”,徐邦達稱之為“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等內容,都源于張珩的《怎樣鑒定書畫》中的書畫鑒定主輔依據理論,論精神實質并無根本差別。今天的許多概論類書畫鑒定著述,也仍然不能脫離這種模式,由此足見它的影響力所在。
當然,張珩的鑒定方法和理論體系在今天看來,也同樣存在著時代的局限性,比如概論性的書畫鑒定理論雖然講求科學的學理與方法,但也只是對書畫鑒定學理方法的粗略描述,在書畫鑒定中一旦發生方法的異同討論與具體的爭執,它的解決矛盾的證明能力還是比較缺乏。這在現代的許多鑒定學派爭論事件中已經得到了印證。盡管如此,不可否認的是,《怎樣鑒定書畫》是中國書畫鑒定史上第一部用現代科學體例專論書畫鑒定方法的著作,它將中國書畫鑒定方法與理論研究推進到一個新階段,標志著中國書畫鑒定觀念的現代轉型。
而張珩,當然應該被推為中國書畫鑒定走向學科化的第一代里程碑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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