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萬榮恩《紅樓夢傳奇·瀟湘怨》之【埋玉】一折,演唱黛玉葬花情節

萬榮恩《紅樓夢傳奇·怡紅樂》之【笑因】首折

萬榮恩《紅樓夢傳奇·怡紅樂》之【補恨】

仲振奎《紅樓夢傳奇》版畫之【黛玉】,清同治年間友于堂本
手中捧著一本《紅樓夢》,品味那千古流芳的凄美。續夢人的“各解其中味”似乎無法拭去原作者的“一把辛酸淚”,他們留給今人的只是對歷史風物的體認。
《紅樓夢》小說作者曹雪芹的曾祖父、祖父、父輩等,都曾在江寧織造府任職,小說中的諸多場景、情景,自然與南京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作為繼孔昭虔、仲振奎之后,重要的紅樓夢戲曲作家萬榮恩的生平事跡因相關史料的湮沒難尋,目前我們還所知甚少。目前,我們只知道萬榮恩,字玉卿,別署醒花生、青心居士、小瀛洲小史,江寧(今江蘇南京)人。其生卒年俱不詳,約生活于清代中期乾隆、嘉慶年間。他曾為諸生,善畫善文。
萬榮恩所著《紅樓夢傳奇》,又稱《醒石緣》,全書含上部《瀟湘怨》四卷36出戲文,下部《怡紅樂》兩卷24出戲文,共計六卷60出戲文。該書為嘉慶八年癸亥(1803年)青心書屋刊本,是萬氏自己出資在南京刻印刊行的,距今已210年,存世極罕。誠如1978年出版的《紅樓夢戲曲集》在“出版說明”中所言,“這些戲曲多數只有一種版本……但有些地方因無從???,只能存疑”。這些包括萬氏劇作在內的存世極罕的紅樓夢戲曲劇本,普通讀者是極難讀到原版原本的,所謂的專題研究也就很難深入下去。
幸運的是,筆者近日偶然得觀萬氏劇作原版“全本”,對這部紅樓夢戲曲劇本的認識有所完善和深入。首先,《怡紅樂》傳奇是萬氏整部書的有機組成部分,不能僅作一般的“續作”看待。它是萬氏自導自演的“原創續作”,并不是根據當時市面上已有的《續紅樓夢》小說情節來編寫的劇本。從這個角度來講,萬氏可稱之為以傳奇劇本原創續寫《紅樓夢》的第一人,《怡紅樂》也當然值得重視。
其次,萬氏劇作有明確的“校譜”者,有“凈付丑末生旦”的指定“角色”,每出都有明晰的“砌末”即道具安排,很可能是當年實際搬演過、有演出底本性質的劇本。這一劇本也有別于其他紅樓夢戲曲劇本,它不是僅供文人閑讀的“案頭作品”,而具有在戲劇演出方面的獨特實用性。雖然仲振奎《紅樓夢傳奇》也有“按拍”者,但“按拍”后的曲詞僅可用于簡單清唱,“訂譜”后的曲詞則可直接用于舞臺演唱。從這個意義上講,萬氏的整部劇作可謂《紅樓夢》搬上戲曲舞臺的“首唱”,而“首唱”地正是與曹雪芹有著莫大淵源的南京。
此外,再來看萬氏劇作的校譜者車秋舲,與萬氏同為南京人,他們是難得默契的金陵文友。車氏在序言中還特別提道:“且余覽子此作,方將覓十七八女郎,按紅牙拍,柔聲緩唱于氍毹之上。”可見,他對此劇將付諸演唱是頗具信心與期待的。
最后,來看看萬氏以傳奇劇本方式續寫《紅樓夢》小說的技法與旨趣?!垛t樂》24出要演繹的情節及主題仍然與同時代讀者的心理相一致,是要表達對《紅樓夢》悲劇結局的“補償”心理,仍然是要使黛玉、晴雯復活,最終寶黛重續姻緣。雖然這樣“老套”的、別無新意的筆法實在無法與曹雪芹的藝術成就相提并論,但畢竟這是在《紅樓夢》小說正式刊行之后十年間即誕生的早期續作,且還是用昆劇曲牌譜就的古典劇本,自有另一重文史與文藝價值。對此,萬氏也頗為自信,他在《〈紅樓夢〉后序》中提道:“此‘怡紅樂’之所以相繼而成……惟以言情技柄,作為補恨生涯。……花迎舊路,撫今昔而神游;鳥戀新音, 對湖山而心醉。未肯葫蘆依樣,不殊粉墨排場。當此日鐫從梨棗,非敢云擅美詞曹;或他時畫向旗亭,差幸免復來覆瓿爾。”這是他的自詡,聲稱這部續作絕非“葫蘆依樣”之作,將來也不至于成為“覆瓿”之作。
無論如何,萬榮恩的《紅樓夢傳奇》作為一部早期紅樓夢戲曲劇本,對其應當有更為完整、充分、深入的研究視野;其文史與文藝價值在江南文學的寶庫之中應有重新估量與評判的必要。值得一提的是,萬氏內兄俞用濟也曾參與評點及續作紅樓夢戲曲劇本,俞妻吳蘭征更是寫出了《絳蘅秋》傳奇劇本一部,仍是以紅樓夢小說敷演劇情而成(共計28出,其中末3出為俞氏續作)。
我們看到,金陵萬氏家族不但是紅樓夢小說的早期品評、改編與續作者,更集中涌現出將紅樓夢小說搬上戲曲舞臺的“原創首續”、“首唱”、“全本”作品,而所有這些早期紅樓夢戲曲劇本本身,都將為研究紅樓夢小說的傳播史、接受史及兩百年來的紅學文化史,提供鮮活真實的范本與深入探研的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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