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空轉瞬旋動成漩渦,麥穗起伏如波浪涌動,更不用說,一幅幅梵高自畫像上,那一眨一眨的真誠之眼……自2015年12月中下旬登陸廣州大劇院,將持續到2016年2月21日的“繽智·梵高時代”印象派幻影藝術大展,一個多月來,吸引了眾多觀眾,據說周末日均參觀量達到千人以上。事實上,利用高度發達的數碼技術來辦一個大展,近年來日漸風靡。去年4月~8月,“‘不朽的梵高’感映藝術大展”也在上海刮起了旋風,不過,彈贊之聲各有。而廣州的這個梵高展,目前叫好之聲頗多。當然,專業人士也提出了一些改進意見和新的期待。就讓我們走近這個展覽,去一探聲光電激發下的藝術是“樂活”了,還是淺薄了?
與畫作互動 藝術變得可親可近
上海的“不朽的梵高”展出之后,有不少專業人士對35塊大屏幕和40臺投影儀打出的影像表示質疑,奉勸人們“不要花錢去看梵高的PPT”。因此,記者是帶著質疑的目光走進大劇院的“梵高時代”展廳的。不過,觀展之后,記者的感受卻大為改觀。三十多幅大屏“活畫”,一千多幅數碼高清圖,通過分區的方式,將梵高前期的創作、巴黎時期的創作,以及在阿爾地區的創作和代表性作品,比較完整地呈現出來。同時展出的,還有三十多件梵高書信原件、書案、煙斗等實物。記者在現場隨機采訪了前來觀展的群眾,有不少小觀眾表示,能看到很多會動的畫作,很有意思。
而本次梵高展策展人陳熙景告訴記者,“梵高時代”去年1月份在韓國首爾首展,參觀人數達到26萬人次。其與上海的“梵高感映藝大展”不同之處在于,上海所用的是投影方式,像幻燈片一樣,雖然集中的數碼畫作也很多,但沒有會動的細節畫面。而“梵高時代”在制作上非常精心,三十多件“活畫”,每一件都需多人通力合作,要半年到一年時間才能手繪完成。從技術高度和效果看,“梵高時代”目前在全世界范圍內是數一數二的。
陳熙景表示,像梵高之類的西方大師,他們的作品真跡要到中國來,保險費用高,通關手續繁瑣,很多展覽單位都望而卻步。而且,小朋友和普通觀眾也未必就能看懂真跡。這樣一個互動性很強,寓教于樂的展覽,則會讓沒有藝術底蘊的人覺得藝術原來沒那么遠,沒那么神秘,挺可親可近的。
“即便是廣州這樣的大城市,很多觀眾都表示,以前不知道梵高,也沒聽說過印象派,可見藝術普及程度還遠遠不夠。而對這種呈現方式,觀眾會覺得比較新鮮,很容易接受,各個年齡段的人群,都很喜歡。我們每天還安排了四場講解,對梵高的重要作品和事件進行介紹。如果靜心看兩三個小時,可以獲得很多審美上和知識上的享受。在我看來,以這樣的展覽來培養孩子們的藝術感覺,尤其有意義。孩子們的藝術細胞有沒有經過開發,審美感覺有沒有經過培養,結果還是很不同的。所以,廣州展覽結束以后,‘梵高時代’還會到全省二三線城市展出,讓更多的人獲得藝術熏陶。”
廣州美術學院油畫系教授羅奇也表示,這個展覽很好地普及了梵高的生平及同時代印象派的歷史,拉近了藝術和普通老百姓的距離。“對普羅大眾而言,藝術家及其創作還是比較撲朔迷離的,通過這種方式,可以讓大家更直觀地了解梵高,了解一個藝術家的生存狀態。對專業人士而言,雖然大家對梵高的了解比較深,但這種技術呈現方式,也仍然有‘看點’,如畫面注入了動感,一些筆觸被拆解,對當代藝術的創作,可以起到一些啟發作用。也許,畫家在表達方式上,可以考慮注入一些多媒體手段。”他說。
空間受限觀感打折 呈現還可更有深度
“梵高時代”的內容確實很豐富,但也有觀眾表示,由于空間比較小,多媒體呈現感覺太集中了些,眼前大銀幕上的星空正在旋轉,旁邊大銀幕上的麥田也在翻滾,容易讓人感到暈眩。如果能夠有一個相對適中的距離,或者一個房間里只有一個大屏幕展現“活畫”,效果會更好。
對此,陳熙景告訴記者:“這個地方確實比較小,希望在其他城市展出時,可以有更開闊的空間,將技術優勢發揮得更淋漓盡致。”
不過,注重互動性和娛樂性的多媒體呈現的方式,會不會讓展覽顯得比較膚淺呢?羅奇認為,由于中國整體的審美素質還比較低,任何形式的藝術普及,都值得鼓勵的。特別是通過這種大家喜聞樂見的方式傳播,還是很有意義的。“當下我們的生活節奏非常快,除非專業人士,普通老百姓很難有時間、有精力去深入了解一個人。而這種生動有趣的形象,可以讓大家迅速、直觀地獲得認知。”他說。另外,這種技術在博物館的陳設、陳列,或對某位藝術家進行整理、收藏、解釋中,也值得推廣運用。
當然,從專業性角度,羅奇也談到,具備了這樣的技術支撐,對梵高的研究、呈現,可以做得更深入一些。梵高的生活經歷很特別,他的精神有一點問題,但又是一個特別善良的人,在藝術上很有爆發力和創見,與弟弟提奧之間的感情,也非常深厚。所以,多媒體“大片”的呈現,著重點可能不應該在于那些畫作上的植物會動,更主要還是通過動態呈現,去展示梵高的生活及他在藝術上的思考,盡量還原他創作時的狀態。羅奇舉例,“譬如他在阿爾地區,于大太陽底下畫畫,是先從哪里畫起,畫到哪里結束,當時的光線是怎樣的,畫面是如何完成的,如果能夠深入呈現,大家就會感同身受。另外,整個展覽如果能建立起一條線索,反映梵高畫作風格的演變,觀眾就會更明白,為什么在那樣艱苦的條件下,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下,他會創作出那樣的作品。挖掘其原因,才能真正理解他作品的價值。因為梵高是一個很真誠很善良的人,他與社會格格不入的原因就在于他太善良太單純,也因此才能在作品中呈現出他熾熱的靈魂。”
創意精神值得借鑒
旅美藝術家徐健國則表示,雖然多媒體藝術展中,光影生成的是虛幻形象,對藝術作品的完整呈現確實有所損害,但任何新的表達方式,最終看的是其文化目標,終極追求。“你自己是什么,你要說什么,你想達到什么樣的效果,這一系列動機首先要考慮清楚。如果這方面的準備工作和自我要求不高,出來的產品就會比較膚淺。如果始終以藝術為終極目標,這過程中走點彎路,是允許的。”他說。
對于梵高展,徐健國最贊賞的是韓國人的文化使命感,以及由此催生的創意精神。“技術不太難,難的是創意,更難的是使命感和人文精神,他們能夠踏踏實實、盡心盡力地去做這樣一件事,是非常可貴的。今天整個中國社會都比較躁動,很多藝術家、知識分子,不能安貧樂道,將自己的心志凝聚在發現真理、為下一代創造更好的精神財富上,而是急功近利甚至不擇手段地去追求名利,這樣情況下所產生的作品,常常是誤人子弟的。如果中國的藝術界能夠放下過多的物質追求,學習古人的專業精神,學習其他民族的優秀品格,那我們在藝術創意方面,才能開辟更多的新路子。”
陳熙景也表示,十年前,日本的動漫和日劇風靡亞洲乃至世界,現在“韓流”也刮到了日本,像“梵高時代”今年就會走進日本。
可以說,在文化產業上,韓國的思維模式和創意能力,確實值得我們借鑒。
枯燥的“中西方美術史”
多媒體演繹 一眼就看懂
上海一個梵高展,廣州一個梵高展,而據陳熙景透露,目前在韓國首爾,正在進行的是一個莫奈展,為何多媒體演繹首選“印象派”?是不是其作品的光影效果和數碼技術最對路?
陳熙景表示,印象派大師的作品色彩絢爛,確實很容易被人們接受。不過,這個技術的應用,在各種類型的藝術上,都是通行無礙的。目前,他們正在緊鑼密鼓籌備的下一個展覽是“一眼看懂中西方美術史”,最快在今年的暑假就可以跟觀眾見面。“讓一個普通觀眾去讀一本中西方美術史,會感到很困難、很枯燥,而通過互動性、參與性很強的多媒體呈現方式,我想大家會很容易就看出中西方美術的發展源流和差異性。而且,其中可挖掘的故事非常多。就說嶺南畫派吧,作為中西方交流的先行者,他們的作品都可以進行很生動地呈現。像關山月的梅花,四季各有變化,我想做出來的效果,一定不會輸給莫奈的作品。”
徐健國作為“一眼看懂中西方美術史”展覽的學術顧問,也特別談到,在歐美地區,由于博物館、美術館很多,藏品來自世界各地,學校教育和博物館之間的聯動很密切,普通民眾和孩子們直接面對世界各地藝術真品的幾率非常高,所以他們沒有必要再利用多媒體方式來做展覽。而中國的美術館、博物館,至今還沒有比較成系統的中西方美術史普及,因此,通過多媒體方式來做一個中西方美術史比較展,還是很值得期待的。“我有34年在中國的人生經歷,小時候學習的是非常傳統的中國書畫,后來慢慢發展出抽象水墨,再后來碰到一些瓶頸,感覺不到國外看看,就無法將中國水墨提升到現代層面,于是選擇到美國深造。自此,我在美國生活了32年,深切理解了兩種文化思維模式的不同。西方藝術的思辨性,和中國文化的頓悟、敏思,各為其道,又可互相補充。將兩者放在一起比較,能夠增加彼此之間的理解和尊重,減少由文化產生的矛盾。而通過多媒體的方式來呈現,相信更有普及性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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