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關西拍賣拍賣現場
10月中下旬,承接香港拍賣的余威,日本幾家拍賣行——關西、橫濱、美協相繼舉槌。近年來,日本藝術品市場緊隨歐美市場的發展模式,創新發展方向,拍賣業獲得逐年成長。目前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將更多的目光轉向日本市場,寄希望從這塊古董和藝術品的洼地上攫取寶藏,因此這個島國也成為國人海外淘寶每年春秋必去的站點之一。有人將此歸結為日元匯率連創新低,加上日本的高誠信度所致。然而,記者從連續數年的觀察中發現,相較港臺和中國內陸,日本拍賣市場的興起還是有其自身頗多特殊之處。
拍賣興起:傳統模式堅冰終被打破
其實常逛日本藝術市場的人不難發現,這里的拍賣行大多成立時間較晚,經營的規模亦不大,而且土生土長的日本系拍賣行并不多。伊斯特算得上是日本成立最早的拍賣行之一,也不過30余年光景,且主要以拍賣西方及當代藝術品為主。當今日本幾家較為活躍的專拍古董書畫的拍賣行,大多都是由在日的華人古董商轉行而來。較早的東京中央拍賣今年剛屆滿五周年。也許人們難以相信,在全球藝術市場扮演舉足輕重地位的日本古董商、大收藏家比比皆是,為何以拍賣市場會發育得如此之遲緩?
說到拍賣的興起,不過是近幾十年的事。即便蘇富比和佳士得雖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但爆發式的壯大亦在近幾十年時間里完成。在亞洲,與中國明顯不同的是,以較發達的經濟相依托,日本民族比較早的關注文化和藝術,所以其藝術市場也獲得較早發端。然而,發育較早也無非僅僅停留在一級市場的層面上。在上世紀70、80年代之前,古董商和畫廊掌握了整個藝術市場的話語權,久而久之,這里本土的“古董商體系”發育得成熟且根基深厚,“護己排外”成為一大特色。最先試圖進入日本市場的佳士得拍賣行為此頭痛不已。據佳士得瓷器及工藝品部主管曾志芬介紹,在佳士得入駐香港之前,已先行在日本做了十多年的拍賣。“從當時的角度考慮,選擇日本其實是非常合理的:因為日本的經濟好,那個時期很多重要的作品都是日本人買走的。”然而佳士得在日本卻遇到了難以想象的困難——即遭遇當地古董商會的強烈排擠。面對“舶來”的拍賣業,日本的古董商一致對外,無論在貨源方面還是客戶方面都與其激烈競爭。也許他們習慣于將藝術品的價格神秘化,不喜歡那種公開競價的模式。拼死抵抗的結果:佳士得在堅持了十數年后最終放棄日本而轉戰香港。伊斯特是日本第一家正式掛牌的本土拍賣行,卻也不愿去觸及當地古董商的利益而選擇了經營西方和當代藝術品。
其實,在有拍賣行之前,日本有一個類似拍賣的模式叫“交流會”。這種形式是日本特有的,是當地業者(畫廊或者古董商)相互之間搭建的一個類似拍賣性質的交易平臺。雖然“交流會”舉辦期間,也有競價機制,也是價高者得,但是沒有事先印制圖錄,也沒有公開預展,只是大家約定某一天都拿著自己的幾件東西到指定的地點,大家互相觀看,討價還價之后當場定價成交,似與農貿市場買賣果蔬和肉蛋并無二致。
這樣的“交流會”形式在日本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其根基之牢可以想象。參與交流的群體非常小眾,都是畫廊業者和古董商人。為了傳承,他們會帶著自己的徒弟去,徒弟學成后又會帶著自己的徒弟去。。。。。。徒子徒孫如此往復, “交流會”便一直被延續著,不曾中斷。據說“交流會”從一誕生開始就有很大的局限性,并非所有人都能參加。因為行內的消息只有本圈子的人知道,一有什么好東西出現,就內部消化了。也許只有“某一門下”的師徒才有資格參加,而且越是高檔的交流會就局限性就越強。赫赫有名的古董商坂本五郎的“不言堂”就是古董商中非常大的一個門派,桃李滿天下。他主持的交流會顯然不是任何人都能擠進來的。所以幾百年來,這個形式毫無保留地維護著當地古董商的利益。
佳士得的進駐雖然沒有成功撬開日本市場,但日本一些資深業者承認,此舉儼然動搖了整個日本古董商會的根基,讓一般人群可以輕易地揭開古董藝術品神秘的面紗。曾幾何時,日本經濟泡沫破裂后,僅僅靠畫廊業者和古董商維系的藝術市場幾乎難以支撐,那種單純的交流會的形式同樣難以為繼。既然原有的框架已經岌岌可危,于是古董商或畫廊業者三三兩兩聯合起來舉辦拍賣會進行自救,“拍賣”便于不經意間在日本悄然興起。也許恰逢經濟蕭條,一時間涌現出的林林總總的拍賣行有許多沒能挺過來。而伴隨著中國經濟的崛起以及中國買家滿世界地搜羅中國藝術品,在日本一批由華人組織的專營中國藝術品的拍賣行便油然而生。

坂本五郎
貨多價低:大陸購買者最大吸引力
眾所周知的原因,日本自隋唐以來,一直大量輸入中國藝術品,近代日本等列強入侵,造成中國文物大量流失。據中國官方統計,自1931年至1945年抗日戰爭結束,被日本掠奪的文化財產1879箱,被搶文物不計其數,僅戰后日本方面自己統計的數據就高達360萬件。因此,日本素有“中國藝術品寶庫”之稱。舉辦中國藝術品拍賣顯然占盡天時地利。然而由于拍賣公司成立時間不長,缺乏經驗,從業人員大多專業素養不足。曾經跟幾家拍賣行私下交流,他們會抱怨自己的工作人員“圖錄不知道怎么寫,就連書畫的尺寸應該是長×寬都不知道,時不時還會發生藝術品破損的事情。”盡管如此,并沒有影響蜂擁而來的中國買家的高漲人氣,拍賣的成交總額總是節節升高。尤其在中國內地藝術市場逐漸走弱的這幾年,日本成交的火熱形成了冰火兩重天。
雖然高成交率令人信心滿滿,但總觀日本拍賣整體藝術品價位卻一直落后于香港,也不如大陸。一位常年游走于中日之間的藏家歸結以下幾點原因:“首先,盡管日本打破傳統舉辦拍賣,但依然相對封閉,很多信息外界還是難以知曉,當然這也使其成為今天撿漏的寶地。加之,中國客戶來日本不是特別方便,不僅需要簽證,還要為成行提前一個月做準備。其次,日本拍賣場出現的東西,大多以中低端為主。偶爾看見精品。因為大多是生意貨,所以估價便宜。如此這般,吸引來的多是商人。由于商人買東西一般都要考慮自己再出手的可能,自然不會肆意給價,故而大多數拍品都會在理性價格范圍內成交。從征集情況來看,現有幾家日本拍行并沒有征集到最上乘的東西。”這位藏家相信:上乘藝術品的擁有者,肯定愿意將東西放在香港拍賣,除非他不懂。把香港和日本兩地市場作一比較,他認為兩地平臺仍然有差別,日本查稅相對嚴格,而香港則省卻了很多麻煩事。最后他直言,日本拍賣不僅以大量來自本土的生意貨為主,而且還伴有不少“新出口”的中國藝術品,這也給一些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佚名(宋~元) 筑建圖 成交價:9993萬日元
雖如此,但一些特殊作品依然有高價成交:一件宋元時期的建筑繪畫《筑建圖》以9993萬日元成交,揚州八怪黃慎的花果清供圖,清四王之首的王原祁也赫然在目,惲壽平的一套《花卉果實冊》,原來為十開的冊頁,因戰亂流失一件,剩下九件,殊為寶貴以5810萬日元成交,此外日本一直是高古尤其是青銅器的重要拍場,此次關西拍賣一件青銅卣以5000多萬日元成交。
毫無疑問,中國藝術品的大量遺存以及與大陸存在不小的差價,還是激勵了越來越多的商人和藏家踴躍去日本淘寶。記者留意到,很多淘寶者并不是孤身前往,而是跟隨專門的淘寶團——那是由旅行社組織的專門針對藝術品拍賣而組的團。因為語言不通,很多人更愿意選擇這樣的團隊。大概十來天時間能跑數家不同地區的拍賣行,而且費用很低。據說有些旅行社并沒有考慮在游客身上掙多少錢,而是通過他們在拍賣行購買拍品的實績,在拍賣之后獲得拍賣行給予一定的返點。近年來,春秋兩季淘寶團異常火熱。
有很多早年去日本淘寶的商人已經占得了很大商機,并迅速成就為今天的大古董商。記者在日本遇到不少來這里淘寶的古董商,他們在國內一些城市的古玩城經營著自己的古董生意,其主要貨源均是靠從日本進口。這些古董商駕輕就熟地去參與華人的拍行,也會去當地的交流會尋覓。如今很多地區的交流會已經放開限制,允許華人參與,但據說東京一些大的交流會、俱樂部至今依然保持了非常嚴格的規矩。
但近年來由于中國大陸吸塵器式的在海外掃貨,日本雖不像歐美貨源明顯感覺不足,但被“吸干”似乎也是遲早的事;另外一方面,香港地位的越發強大也給日本市場帶來一定影響,無論是交通、簽證又或者是稅收,香港都非常便利。日本拍賣市場若想要長期持續發展,顯然靠“貨多價低”的模式需要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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