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藝術史:藝術發(fā)軔》艾黎·福爾 著張延風、張澤乾譯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5年6月
胡艷麗
法國著名藝術評論家、藝術史與歷史學家艾黎·福爾,歷時20余年時間所著的《世界藝術史》(五卷本)為世界藝術領域的百年經典作品,至今仍不斷被翻印再 版。《藝術發(fā)軔》為該套圖書的第一卷,作者從史前藝術起筆,從幽深的洞穴到地下陵寢宮殿,再到古老的通天巴別塔,其思緒縱橫于古老的東西方藝術之間,在回 望人類文明之初的藝術時,更加側重于對人性的挖掘。
艾黎·福爾的文字擁有令人不忍釋卷的魔力,而他迷醉世人的語言就同如一座巨大的迷宮,在他 的洋洋巨著面前,欣賞語言之美與藝術之美竟是不能同時完成的事業(yè),若想再品味其對藝術、社會、人性的獨到見解,又要翻卷重來,而若想完成與其的心靈對話, 則更是難上加難。在智者的心靈獨白面前,他人對藝術片言只語的感悟總是顯得蒼白、乏力,而靜靜地傾聽、品讀是享受這場藝術與文學雙重盛宴的最佳方式。
人類藝術是借由藝術家的眼睛、心靈不斷去表達人們的希望和無法用語言描述凈盡的情感。這是一個情感、思想不斷積蓄、沉淀、升華、再積聚、再爆發(fā)的過程。 藝術家不僅付出自己整個靈魂,甚至不惜以燃燒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若非如此縱是天賦異稟,也難以完成人間這最極致,以至永恒的表達。
藝術不應脫離生活,在福爾筆下史前藝術分明就是當時人類的生活現場,動物是藝術作品中當之無愧的主角,它們是英武的男人獵殺的對象,但同時又是人們感恩膜拜的對象, 人們以這些動物為神明,供奉在山洞的深處,渴望得到它們靈魂的庇佑。而它們的形象一旦被固定在洞穴幽深處的石壁、石臺之上,籍著黑暗的力量,似乎便擁有了 某種神力,足以慰藉在動蕩生活中不安的靈魂。“我們看到馴鹿的千姿百態(tài):有的休憩或者徐行,有的低頭吃草,有的揚蹄飛奔,有的迎風嗅味,還有的被獵人追 逐……”這是怎樣生動、鮮活的生活場景,藝術的余韻蕩漾千年。或許,那是人的自然生命力最頑強,人與天地神靈離得最近的時代吧。
史前時代,人 類社會發(fā)育和藝術發(fā)展皆是緩慢的,時光的沉淀、生活的打磨,令“古代人”的藝術水準更接近天啟,質樸粗獷中,自有一股勃勃生機。福爾認為“當代原始人”其 智力發(fā)育水平遠不及“古代人”的水平,當代兒童的藝術原發(fā)狀態(tài)也無法與“古代人”相類比,但在書中,作者卻沒有解釋具體的原因。筆者以為當代兒童無法比擬 古代人的藝術水準是可以理解的,人本能中對物態(tài)的描募、對形象的勾勒并不代表任何意義,但“現代原始人”為何不能產生類似古代人的藝術智慧,為何不能在艱 難的生活中產生藝術表達的強烈欲望,并轉化為噴涌而出的藝術果實,這點仍是令人費解。或許只是我們還未讀懂屬于他們的藝術和文明。
書中用了較多篇幅書寫古埃及,對以宗教與喪葬為主體的古埃及藝術贊譽甚重,甚至寫到在埃及的地下陵墓群中,蘊含了千百萬的形象,它是孕育世界一切藝術的子宮。就我個人而言,相較于地下的、封閉的、內斂的,與死亡如影隨形的古埃及藝術,我更喜愛溫暖明媚的古希臘藝術。在古希臘神話中“神是神化的人,無論是神或激憤或勇 敢,或殘酷或虛偽,都不過是人把自己內心的沖動推向極致”,在每一個古希臘神明身上,我們都能看到人的性情,凡人的癡貪怨念在他們身上一樣不少,他們中的 某一員,就是我們心中理想化的自己。身無可至,卻不會阻止人們心向往之,人心人性千古不變,這也恰是古希臘神話及其藝術作品魅力永駐的奧秘所在。神人同性,神才能住在人的心中,而神唯有住在人的心中,才能永生不老。藝術作品唯有深入人心、體現人性,才能擁有永恒的魅力,在時光中歷久彌新。
回望人類藝術發(fā)展之路,就如同審視我們生命、靈魂的來路,那里潛藏著“我”之所以為“我”,人之所以為人的秘密。藝術,于無聲無字處鑄就全世界跨越千萬年的語言,那些古老的壁畫、雕塑、建筑、廊柱、面具,承載了這世間最久遠、最樸素的情感,讀懂它們,無異于一場穿越了千萬年的時空旅程。這世間沒有比藝術更持久、更凝練的語言,藝術是沉醉人間的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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