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朗
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油畫學會理事、上海油畫雕塑院專職畫家、油畫創研室主任。教授、國家一級美術師。
作品曾多次參加全國美術作品大展,曾多次參加國內外一些重要學術活動和畫展,曾在合肥、上海、廣州以及法國巴黎、新加坡、南非、香港、臺灣等地多次舉辦個人畫展和聯展,作品多次獲國家和省市獎項,出版多種個人畫集。
遠去的風景
文/水天中
近三十年,風景畫在中國繪畫中的位置和份量越來越重,而風景畫自身也同時發生微妙而深刻的變化,風景畫(包括山水畫)中的自然與人文歷史的關聯也顯得越來越突出。在觀看羅朗的油畫風景時,覺得他的許多作品既包含著畫家個人的心緒,也滲透了地域文化的歷史風雨。“遠去的風景”是羅朗一組風景畫的題目,我以此為觀察理解他藝術的鑰匙,感受畫家對自然所蘊含的人文歷史積淀。
羅朗的風景畫,在輕快灑脫的筆意和淡雅沉著的色調之下,顯示出一種“重量感”。這不全是因顏料和色層的“重”,有些油畫表層白顏料堆得很厚但仍然剔透而明快,像印象畫派的風景作品便是如此。當然這“重”的感覺也不是羅朗畫面灰色主調,以灰色調為主而仍顯優雅和輕松的作品很多,經典的如印象派畫家德加的作品芭蕾舞女,更有美國畫家惠斯勒的灰色調的運用,畫面朦朧的灰色氛圍就如木管樂器吹奏出的悠長柔和有如歌唱般的樂音,羅朗畫中的“厚重感”來自一種與情感有關但又投射到現實的思考。

黃浦江畔100x80cm

江湖水
這不是一般的寫生風景,畫面看不到通常寫生畫的即性激情,而是冷靜的分析和控制,盡管看上去用筆講究富有表現性,有臨場的生動性,但顯示的是一種與對象保持的距離感。那些地域特征明顯但細節朦朧的風景,也不是“想象中”的風景,不像為了歷史與宗教的理由而去尋找風景中隱含的象征符號,以此“制造”風景的浪漫主義繪畫,也不像德國畫家基弗的風景,將歷史碎片拼貼入畫面,以提供對歷史的反思軌跡。羅朗畫中風景是為人們熟悉的風物,當然不是地理學上的“景觀”。羅朗要畫的是人們感情和心理上的地域,那些地標,建筑,不僅僅是地圖上的記號,也不是編碼序列,而是具體的生活與文化環境。這是人們生活其中的場所,生命的氣息由此傳播,人為適應生存而在勞碌,草木溪流都印上人的痕跡。羅朗畫布上的風景再也不是日常所見的一片樹林,一棟茅屋,一座城市的剪影,或者山巒間的民居……而是曾經在這里居住的人們所留的痕跡,他們曾經的喜怒哀樂,曾經的大大小小事件,都在此凝聚,散發者持久濃郁的感情氣息。

夢廻滬江·外灘
這種印痕在有一些風景寫生畫中表現得十分直接和明確,標題為“遠去的風景”系列中人世的滄桑和苦澀充滿畫內,那些樹木、山石、房屋都有一種被侵蝕的質感,那些筆觸就像被削刮的樹皮或布片或劈砍后的碎柴片。將這些筆觸“碎片”為遠處山影、為樹木、為房屋、為眼前泥石路。這些碎片在草中,在池塘,在水的倒影里,在一切可以被叫做物體的對象。于是筆觸作為形式本身在視覺上有“遠去”的感覺,成就凝重的感情,當這種筆觸觸及一切畫中之物,畫中之景皆由此生,他不再依賴文獻和碎片拼貼,可以用已有的繪畫方式來講述歷史的在場。相對于他的那些更具有設計性的風景,這種無處不在的觸感,表達了結實的存在,那些和筆觸變化互為一體的結構線,那些方向線的聚集和分離,人物、橋梁、倒影的位置,都顯示了互相連接無法剝離的有機性。那就是我們感知自身與世界關系的基礎,也就是所謂的“真實”。正是在這里,我感受到杜甫“秦山忽破碎,涇渭不可求”的懷古詠嘆。

太平湖秋韻163x130cm
羅朗近年描寫老上海景色的作品,有不少細節顯然來自老照片和老畫報中的圖象,也有他再次寫生后與那些留存照片的整合提煉。這部分作品與那些描繪安徽鄉村的風景不同,描寫老上海景色的畫面呈現的情感記憶角度更多元,有去個性化的努力。他要盡量“客觀”和不動聲色地表現那個時期的上海特定氛圍,老照片象征褪了色的在過去活著的生活,如果沒有被人再次喚醒,那只是沉默的往事而已,如果喚醒的方式突兀,是強制性插入,那是截取某些片段,挖取一些沉渣,作為拼貼,但難以激起沉睡的感情。因為感情的被喚醒需要聯動觸覺、視覺、味覺等多器官的回應,否則難以提示“過去再回來”的情景,而他想顯示的“客觀”老上海恰好是通過一種主觀的選擇才能完成,因為攝影記者的角度和一位畫家的角度在多大程度上能重合值得商榷。他考慮到了攝影記者眼中的上海,通過仔細研究那些老照片來傾聽他們選擇的理由,由此也就傾聽自己內心的選擇,這種選擇更多基于情感的因素。因而,作為一種看似多元和非個性的角度,事實上是以個體對歷史場景的判斷而生成,也就是他已經被歷史喚醒,是從情感的被喚醒開始的。

太平湖之夏163x130cm
個體生命因其短暫,才相映于歷史的長度,因其脆弱才顯示歷史的凝重。所以,風景畫題材要從個人的角度反映歷史的厚度,就需要來自有關文化記憶,來自于對歷史想象,并在想象中介入情感的導火索,引燃自己也照亮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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