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論有意還是無意,裹挾李繼開的評論話語總是慣于將其置于特定的背景或現象當中去討論,諸如“卡通繪畫”、“70后”、“自我一代”等等。撇開這些話語的有效性不談,它們共同的不足在于,將問題的場域從個人化的繪畫實踐本身轉移到了藝術潮流或社會學等其他層面,從而讓評論的視線偏離了畫面。
李繼開首先是一個畫家,縱觀他的繪畫實踐,從最初針對風格的積極嘗試開始,他基于繪畫自身的實驗就從未止步。某種程度上,正是2001年初次浮現的小男孩形象所帶來的文學性遮蔽了他基于畫面造型與色彩等方面的持續探索。然而,正是畫面上的“功夫”而不是小男孩這一所謂的另一自我,在為李繼開提供著創作的原動力以及作為畫家的工作的意義。一旦落實到畫面上,小男孩的形象雖然與外部世界與主觀世界有著各種可分析、可解釋的聯系,但對于畫家來說,任何形象都只是進入繪畫的一個跳板,一個方便上手的母題而已。

看起來,接近中年的李繼開是不愿意放棄他的“小男孩”了,但是圍繞著“小男孩”們搭建起來的畫面卻始終在悄悄變化。順著之前的涂鴉風格,他近年來開始以陶瓷碎片的形式描繪他們,發展出了一種基于媒介與材料特性的更靈活、直率的風格。對他來說,這些速寫或小品式的作品更像上一些信手寫下的隨筆,根據陶片的不同形狀,安排進不同的形象與場景,而圖像中經常出現的文字,既是對圖像意義的強化,也是經常構成了視覺關系的一部分。這些小作品說明了李繼開的藝術實踐進入了一種日常化狀態,成為了他每日所思所想、所見所感的一種方式。在這個意義上,李繼開日益脫離時代,回到個人,隱居在這種隨意涂寫的快意中。
在這些陶片繪畫的同時,布面作品也發生了變化,色調逐漸變灰,色彩純度上的減弱帶來的是造型上的強化,輪廓更結實,因此主體的人與物更為突出,而背景也更平實、簡略、空無。但用筆卻更變化不定,經常隨意放肆,也時有經營控制,唯有他在意的孤獨無依感始終不變。

從2005年至今,離為李繼開寫作第一篇評論已近十年,李繼開也接近中年。這十年他生活的核心部分沒有太大變化,雖已默默發福,不過始終慵懶如初,話總是不多,但總是能自得其所。除了身材,他似乎越來越像他自己塑造的那個平頭小男生。有時候,我會想,這兩個在繪畫中靜靜待著的人,是兩個惺惺相惜的隱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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