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顯好
擺在我面前的這本《徐來清風——徐振山書法作品集、徐魁斗、徐一大、徐可大等作品選》,是一部集合了一個家族四代11人書法作品的專輯,令人耳目一新。細細讀罷,不禁心潮翻涌,感佩不已。在我半個世紀的閱讀經歷中,這樣的專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家族更是聞所未聞。
中國人歷來講究“詩書傳家”,但千百年來,能把此類傳統承接幾代且卓有成效的,其實少之又少。為人津津樂道的“三曹”、“三蘇”,都不過是父子兩代而已。就書法而論,近代中國的“沈氏三兄弟”(沈士遠、沈尹默、沈兼士)已屬美談,遑論徐氏家族的一門四代11人,且個個書藝超群、非同一般!
該書主編徐可大作為功力雄厚的書法大家,早已聲名遠播,自不待說。翻開這本集子,隨著閱讀的深入,你會接連不斷地發出驚嘆:原來徐氏家族寫得一筆好字的,遠非可大一人!
占據本書一半篇幅的,是可大的爺爺徐振山老人的作品。關于老人,書前有于泉多先生的《徐振山小傳》,已做詳細介紹;在日前召開的《<徐來清風>書法集品評會》上,與會專家對徐老先生的書作亦有高度評價,這里無需重復。我只想強調一點,即:這個家族的優良風范,正是發端于徐振山老先生。老人家不僅口傳手授,在書法技藝上樹立樣板,引領子孫,而且在處事修身上,更是身體力行,諄諄善誘,打造了一門良好家風。書中所收集到的老人作品多半寫于“文革”期間,除了大量“毛主席詩詞”之外,其筆下也不時流淌出許多看來必是早已爛熟于胸的古人詩句或名言,內容或為勸學,或為勵志,或為儆戒,或為促進,只一部《朱子治家格言》,老人家就曾反復書寫,以遺子孫,足見其用心良苦!在他的影響下,一家人精進向學,蔚然成風。其胞弟徐中山、兒子徐魁斗、徐文斗、孫子徐一大、徐可大、徐寅大,以及曾孫輩的徐志敏、徐志宏、徐志偉、孫嘉辰,每個人都有一套過硬的書法功力,無不升堂入室,到達相當境界。早在1992年,在撫順書協、撫順美協合編的《撫順書畫家》中,作為市書法家協會會員,徐魁斗、徐一大、徐可大父子三人的作品和小傳就曾被聯袂錄入,一時傳為佳話。
品讀徐氏家族的書法作品,你會明顯感覺到,在豐厚、雄渾的端莊之美中,一股溫煦儒雅的書卷之氣,撲面而來。這些,無疑與徐家四代傳承的注重傳統文化修養,努力打造“學問文章之氣”的家風息息相關。
兩千年來,書法一直是中國文人的基本功。向謂“字是一個人的‘臉面’。”倘若字寫不好,不僅臉面盡失,而且連稱作文人的資格也要被人從心里剝奪。然而,近幾十年來,學校里的“書法”課被取消,學子不再刻苦習字,“臉面”難看的讀書人所在多多。惟其如此,如徐氏家族這樣的書法世家便格外值得敬重,值得推崇。閉上眼睛設想一下,似這般一門四代十幾口人,分居幾處,暇時個個臨案展紙、搦管濡毫、口誦華章、揮灑云煙,那是怎樣一副清麗、和諧的世家氣象?
文字原本是記錄語言、保存信息、傳遞文化的實用載體,而漢字則因其獨特的書寫方式、別樣的形體結構和內藏的審美意趣,不期而然地發展成為一門蘊含深廣、舉世無雙的獨特藝術,因而受到古往今來中國文人的格外垂青。歐陽修嘗說:“自少所喜事多矣。中年以后,漸已廢去。或厭而不為,或好而未厭,力有不能而止者。其愈久益深而尤不厭者,書也。”弘一法師原本繪畫、音樂、戲劇、詩詞、書法、篆刻,無所不精,而出家后,“諸藝俱舍,唯書法不廢。”(趙樸初語)大師們的選擇,想必大有深意。就此說來,徐振山老人的以書法教育子孫、營造家風,實在是一樁深識遠慮、見地非凡的高超之舉!
老人家的兩個孫子徐一大、徐可大,對此自有更深體會。早在1994年春出版的《徐可大書法選》中,可大就曾收入爺爺的三幅作品和一幀小照,表達了飲水思源、感懷追念之情。今天,在老人家離世30年之際,一大、可大兄弟又策劃、編輯、出版了這部以徐振山老人為中心的徐氏家族書法集,表現了兩兄弟的至仁至孝,同時,也在無意間成就了一份“獻給家鄉撫順的豐厚禮物”——如錢振中先生在序言中所說。此外,也許更為重要的是,這部專輯讓人們從這個特殊家族的特別風范中看到了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和源遠流長的巨大生命力,并從中獲得切實的教益與鼓舞!
201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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