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祥
身體瘦瘦的,個子高高的,頭發卷卷的,對人總是面帶微笑,性格直率爽朗,對異性有種較強的殺傷力,這是我對葛輝的第一印象。在離開成都前,我答應給葛輝的《至此等待》作品寫篇小稿,而后一直忙碌,拖了好久,現在才提筆冥想。端詳了好久,我都不知道該從什么角度入手,找不到具體的切入點,委實難以撰寫,但畫面的形式感很卻強烈,給人直抒胸臆的快感。
葛輝的畫干凈利落,直截了當,給人一種面對面的交流感。這種近距離的交流,源于作品中一種未經雕琢的、質樸的畫面形式,或者藝術家表現出來的創作沖動和激情于純真天性中的流露。簡而言之,這是一種形式的快感。
首先,形式這一術語本身,確無神秘可言。按照詞典的解釋,形式意指“形狀、各部分的排列,具有可見性。”而藝術品的形式也正是指作品本身的形狀、各部分的排列及其可見性。我們每談及一件藝術品的形式時,往往是指一種特殊的形式,既一種以某種方式能夠打動我們的形式。誠然,葛輝的作品在形式上給我們一種感動。紅綠相間的矩形畫面,低矮零散的灌木前,一匹溫順乖巧的白馬四足立地屏氣凝神含情脈脈的望著你,似乎在等待主人的愛撫。清晰明了的畫面,看似隨遇而安的場景,簡單直白的表達,特別是馬流露出的企求般的眼神讓人感覺原來馬是這個樣子的。一方面葛輝本人的純真的天性于無形中向我們展現,表露出自己真切的毫不遮掩的內心情感,可我們又是否看到了純凈情感的另一面了,畫面的干凈利索,這種平涂構造的“真實”意義何為,馬真的是這個樣子的嗎?現實中我們已經忽視了馬的生存狀態,忽略了馬令人悸動的奔跑和自由不羈的場景,而這說的是現實中的人特別是年輕人失去了一腔熱血和激情,在現實的打磨下人變得越來越逆來順受,一種生活的或生存的無可奈何。葛輝用一直我們習以為常的形式說出,卻能深深打動我們。
《至此等待》系列,有點像愛爾蘭劇作家塞繆爾·貝克特寫的荒誕派戲劇《等待戈多》,“戈多”作為一個代名詞始終是一個朦朧虛無的幻影,一個夢魘中的海市蜃樓。戈多雖然沒有露面,卻是成為貫穿全局的中心線索,決定人物命運的首要人物。戈多似乎會來,又老是不來。這亦是一種形式的表達。藝術旨在創造具有愉悅性的形式。形式可以滿足我們的美感,而美感是否能夠得到滿足,則要求我們具備相應的鑒賞力,即一種對存在于諸形式關系中的整一性或和諧的感知能力,這便是快感。如葛輝這般的藝術家,自然了解人們對形式的審美反應。藝術品能夠“打動”我們的說法準確地道出了藝術的特質——情感的表現。一切藝術都是形式關系發展的結果,哪里有形式存在,哪有就有情感的產生。葛輝讓人看到的不僅僅是形式的愉悅,也是對事物的一種思考和反問,以及他對事物發出的回音。
葛輝的畫在形式上給人一種快感,這種快感更多是審美上的表達和情感上的讀取。這是葛輝作品的最大的特點。
藝術現在是一個不可取消的個人主義的東西。藝術家可以無視外界影響,自得其樂,探索自己心靈深處的奧秘。葛輝的作品畫幅都不大,畫面毫無遮掩,畫中的人物、動物眼睛都是瞪大的直視的,直接面對畫外的你我他,似乎能夠窺視到人的內心。如《至此等待》中,無垠的黑淵之中,一位肩膀上長著兩個翅膀穿著泛黃外衣的男性天使,直直的與你我對視,甚至有點滑稽。這種畫面的描畫把我們對以往了解的根深蒂固的天使形象給顛覆了,這種顛覆帶來一種心理上的落差,給人視覺上的異樣。我們心中的天使大都是美麗善良,和藹可親,潔白如雪的女性,而藝術家為什么會用變形的方法處理作品呢?從形式上來看,畫面邊緣的線條,用的是印刷型的硬邊切線,這使線條擁有現代的意義,這種有力量有節奏的硬邊切線擁有強烈的情感意義,并與我們現今的生活形態具有某種文化上的聯系,同樣它還具有鮮明的音樂節奏感,因為線的跳動,會使人產生情緒上的波動,硬邊切線這種短促的跳動或許可以印證當下我們漂浮的生存狀態,因為,現代社會主要是一種物質的欲望,它是促成整個社會變化最直接的原因。男性天使的形象也是葛輝精心設置和安排的,觀眾看到這種形象幾乎都會產生驚詫的神情,這種直白與坦誠,讓我們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種變化。這種變化源于物欲主義的發展,從而使得中國的社會形態、社會情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社會對物質的需求,要遠遠大于對精神的需求,而這正在形成“改革”后中國社會的情感危機、人性變異、物欲主義泛濫、人心漂浮的社會樣式。這種種的社會現象,如同那跳動的硬邊切線,它們是浮動的、或有或無的,盡管線的勾畫具有很大的穿透力,但它更是一種空洞的形態,一種浮華的社會現象。
在一件藝術品中,我們誠望看到某種個人因素——期望藝術家具有一顆偉大的心靈,要不,最起碼具有一種非凡的感覺,同時,我們還期望他能呈現給我們某些新穎的東西——一種獨特的、個人的世界觀。葛輝通過對畫面人物的加工處理,透露出他獨特的、個人的價值觀與思考方式。
在《至此等待》中,裸體的年輕女性被周圍巨大黑色塊夾雜幾片綠葉襯托出來,雖然頭部被巨大的紅色橢圓球擋住,但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女人的眼睛直視著我們。紅色橢圓球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紅色一方面具有生命力、熱烈、性感、欲望、激情等含義,一方面具有壓迫、危險、恐怖、躁動等含義。紅色和裸體女性,不禁會讓人想到艷情文化,誠然,對女性的描畫,旨在刻畫今天中國社會生存樣式,她代表的不僅僅是今天的中國女性,也是當下整個中國社會的現代性狀況,尤其當我們解讀,什么是中國現代?什么是中國文化?通過女性或艷情的描畫,我們多少會有一種文化上的整體認知。用紅色來表述我們的現狀,是一種可以令人思考的現象,也是藝術家對顏色的敏感和情有獨鐘,這也與藝術家一定時期的感知發生聯系。
葛輝三幅作品中的目光雖不盡相同但都隱射著時代下人們的生活狀態和刻畫了社會的生存樣式。所謂“眼睛是心靈的窗口”,看到葛輝的作品就想到一句廣告詞“你再看我,我就把你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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