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建 李笙清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忽然一夜清香發(fā),散作乾坤萬里春。”這是元代著名畫家王冕的一首詠梅詩,道出了北宋王安石筆下《梅花》“凌寒獨自開”的那種超凡脫俗的魅力風采。梅花為梅、蘭、竹、菊“四君子”之首,又與松、竹并稱“歲寒三友”,開于歲末早春嚴寒之時,花色絢爛,以其所具有的堅強忠貞、氣韻高潔的品性而為歷代文人雅士所鐘愛,或為之吟詩作賦,或繪之丹青,如北宋愛梅成癡的林逋,在草廬前遍植梅樹,終年與梅、鶴相伴,自謂“以梅為妻,以鶴為子”,人稱“梅妻鶴子”。在我國繪畫史上,歷代畫梅名家層出不窮,如被稱為“墨梅始祖”的北宋衡州畫僧釋仲仁,號稱“梅花屋主”的元代畫家王元章,還有南宋的揚無咎、元代的王冕,清代“揚州八怪”中的羅聘、金農(nóng)、李方膺、汪士慎等,都是畫梅的一時名家,留下不少以梅花為主題的傳世作品。明代畫梅高手亦層出不窮,如劉世儒、陳憲章、王謙等,被譽為明晚期吳門畫派中堅人物的陳繼儒,亦是其中出類拔萃的一位代表性畫家。
陳繼儒(1558—1639年),字仲醇,號眉公、麇公、雪堂等,別號空青子、白石山樵,江蘇華亭(今上海松江)人。明代文學家、書畫家。自幼聰穎過人,才情四溢。通經(jīng)史諸子百家之說,古文、詩詞兼工,精于鑒別書畫。,與同時期的書畫大家董其昌既為同鄉(xiāng),又在畫法和理論上與董志趣相投,倡導文人畫,持南北宗論。晚年筑室于畬山,朝廷屢征不仕,有“山中宰相”之名。陳詩文書畫兼工,山水師法宋元,筆墨簡樸清逸,多水墨云山,追求生拙空遠的情趣。翰墨丹青之外,尤致力于書畫理論著述,有《明書畫史》、《書畫金湯》、《眉公秘笈》、《陳眉公全集》等行世。他最擅長的是畫梅花,一生畫梅無數(shù),千姿百態(tài),多冊頁小幅,并配有多首題畫詩,圖詩并茂,相得益彰。《圖繪寶鑒·續(xù)纂·卷一》中對之評價:“善寫水墨梅花,即其制創(chuàng),無不堪垂后世也。”傳世的多件梅花作品收藏于故宮博物館、遼寧省博物館、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等國內(nèi)外博物館。武漢博物館收藏了一件陳繼儒的《梅花圖(八開)》書畫冊,就是陳氏詩畫結合、情趣橫生的一件代表作品。此冊已著錄于文物出版社1998年出版的《中國古代書畫圖目》第十八卷。
此《梅花圖》冊共計八開,紙本設色。每開縱60厘米,橫40厘米。其中梅花圖每幅縱30厘米,橫20厘米;題詩頁每頁縱30厘米,橫20厘米。每開以一畫一跋分列左右,左側為畫,或紙本水墨,或紙本設色;左側以草書題詩,均書于金箋紙上。作者擷取了梅的八種不同姿態(tài),分別描繪成八幅梅花小像,書有八首題畫詩,詩意畫情相向而對,相映生輝,雅然成趣。

第一開繪一幅墨梅圖(圖一),只見一株蒼勁的老梅從畫右角處斜生而出,老干一長一短,頂端仿佛被霜風截去,分出兩股枝椏,枝干遒曲鐵骨,呈反“S”形彎曲回環(huán)地向上延伸,展現(xiàn)出老梅不屈的精神。老干上又長出新枝,朵朵梅花俏立枝頭,競相綻放,令人感受到一股正在怒發(fā)的生命和力量。樹干分出的枝椏似乎不甘示弱,緊挨主干向上生長,數(shù)朵梅花傲立枝頭,與高處的梅花遙遙相對,似乎在媲美爭芳。作者以水墨畫梅,干勒濕暈,墨色淡多濃少,深淺自然,老干新枝,蒼古潤厚。枝頭梅花,渾然天成,充滿寫意神韻。與畫相對,作者以草書題有一首七絕題畫詩:“山復山兮梅復梅,每逢花處便銜杯。即教風雨應無恨,一日看花一百回。”落款:“陳繼儒。”用筆灑脫不羈,結字飽滿豐潤,一氣呵成,宛若龍蛇奔騰,有蘇、米書法筆意。詩意契合圖畫,“梅復梅”三字,更是詮釋了一樹兩枝梅花爭艷的畫意,表達了作者“一日看花一百回”也不厭倦的怡然心境。跋后鈐有白文篆書“眉公”、“陳繼儒印”二方印。這也是此八開冊上唯一鈐蓋的印鑒,字體圓勁秀逸,文雅疏宕。

第二開(圖二)繪的是一幅色彩斑斕的梅花圖。此圖一改第一開中梅樹自下而上的自然生長規(guī)律,而是獨出心裁,在畫之左上方繪一蜿蜒下垂的梅枝,其下側繪以一株矮矮的、向上的新梅,兩株梅樹上下相視,花朵對開,似有盡發(fā)芳華、不讓對方獨美之意。枝干勁鍵挺拔,鐵骨錚錚,用筆簡率謹飭而不失法度。光禿禿的枝條上,新蕾點點,一朵朵大大小小的白梅傲立枝頭,有的含苞待放,嬌羞可人;有的迎風怒放,風華正茂。梅枝旁有柳絲垂下,柳葉青綠,生機盎然,暗喻著季節(jié)已越過寒冬步入早春時光。長長的柳絲婀娜輕拂,與梅樹一靜一動,讓人感受到凜冽的寒風中,已彌漫出一縷春天的氣息。觀畫可見,作者對梅及其周邊環(huán)境的觀察細致入微,以新生之柳,來映襯梅之“寧耐歲寒,不以盛衰改”的精神秉性。與畫相對的金箋上書有草書七絕一首:“種梅三萬六千頃,月潑花光香更發(fā)。自古英雄多負心,也應難負梅花月。”詩句清新雅致,滲透出一種豪邁之氣。句句語意含蓄,與畫意息息相關,耐人尋味,表達了作者隱居山野、種梅自娛的淡泊心態(tài)。

第三開(圖三)繪的是紅梅水仙圖。畫面上不見梅樹根部,只是截取了梅樹的兩枝,輔以一叢青綠的水仙,和數(shù)朵絢爛的水仙花。只見梅樹分開為大小兩根枝椏,呈左右相對向上生長,左邊的為梅樹的分枝,只有右邊主干的三分之一左右,枝條雖然遠沒有主干粗壯,但亦有數(shù)朵紅梅吐蕾綻發(fā),展示出分外妖嬈。主干部分彎曲著伸向畫面頂端,中間又分出數(shù)根小枝,花團錦簇,就像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風姿綽約。一叢水仙簇擁著梅樹,在風中輕搖腰肢,顯出萬般風情。數(shù)朵潔白如棉的水仙花,盡管在寒風的摧殘下枝葉泛黃,莖干彎折,但花瓣上仿佛還有來不及融化的積雪,散發(fā)出一縷詩意的清香。畫左金箋上書有草書七絕一首:“少年雪里能調馬,蹀躞寺門路上沙。只有老夫無氣力,小舟隨路看梅花。”詩意與畫意緊密相連,將人生行將年邁垂暮但依然向往大自然的美好心態(tài)袒露無疑。北宋蘇軾詞曰:“老夫聊發(fā)少年狂”,陳繼儒與東坡居士晚年心境若合符節(jié)。此畫想象豐富,對比鮮明,以怒放的紅梅暗指詩中的“少年”,朝氣蓬勃;水仙素有“長壽花”之稱,詩中陳繼儒以“老夫”自比,暗喻彎折的蘭花,雖然不耐凜冽的嚴寒,但依然充滿頑強的活力。雖然畫上沒有落款繪制時間,但通過詩意以及老辣穩(wěn)健的畫風推斷,此冊當為陳繼儒晚年作品。

第四開(圖四)繪的是一幅墨梅竹葉圖。畫面布局較滿,留白極少,但繁而不亂。作者別出心裁,從畫面中部靠近左側的地方開始布景,繪一株蒼勁老梅,樹干撐破畫面頂部。然后從頂部垂下一段梅枝,枝尖夸張地垂臨畫底。枝上梅花朵朵,傲霜斗雪,盡管沒有五彩斑斕的色彩,但已是暗香浮動,有如元代畫家王冕《墨梅》所吟哦的那樣:“不要人夸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梅之高風亮節(jié)的精神寫照已是一覽無余。梅干之下,一枝嫩竹從畫面左側斜斜伸出,枝節(jié)細而勁鍵,竹葉寬大飽滿,形狀似箭,與竹枝的纖細形成鮮明的反差。此圖構圖簡練而豐滿,幾乎沒留下多少空間,而臨空垂下的梅枝,不知是否為別的梅樹上的枝條,使人浮想聯(lián)翩。梅樹的干、枝、花都以淡墨勾勒,竹葉施以濃墨,墨色豐富,層次分明,一虛一實,濃淡對比十分強烈,令畫面產(chǎn)生了濃郁的藝術效果。畫左金箋上題有草書七絕一首:“遠見松邊雀款扉,到來銜住薜蘿衣。鶴聲未了琴聲發(fā),催得梅花凍欲飛。”初看其詩,有些語句似乎并不與畫意相連,如松樹和鳥雀,在畫面上并未出現(xiàn),倒是多了一竿新竹。松、竹、梅為“歲寒三友”,畫面上有了竹、梅,作者讓所缺的松樹在詩句中出現(xiàn),構成詩與畫的水乳交融,可見作者獨具的匠心,以及豐富的藝術想象力。

第五開(圖五)繪的是一幅設色竹梅圖。改圖以梅為主題,輔以數(shù)竿新篁。只見一株老梅從畫面右下角斜伸而出,主干粗壯遒曲,老梅新枝上,朵朵白梅競相開放。也許是不許此梅獨領風騷,畫面左側及其后側各有一株相鄰的梅樹,也伸過斜斜梅枝,綻放紅梅朵朵,與老梅上的梅花重疊相依,梅花龍影,紅白繽紛,仿佛群芳畢至,爭奇斗妍。老梅樹下,數(shù)竿新篁破土而出,枝葉青翠欲滴,迎風婆娑。作者以粗筆繪梅樹樹干,瀟灑流暢而不失法度;以細筆勾勒梅枝,點染梅花,工筆致密,連花蕾上的芯須都纖毫畢現(xiàn),于大氣中見嚴謹,收放自如,氣格高雅,自然和諧,于渾厚中凸顯樸茂真率。老梅與新篁,輔以竹葉,一老一新,既有生命的新生,又有滄桑的勁美,顯示出竹秀虛懷節(jié)、梅紅迎春早的清新氣象。畫左金箋上題有草書七絕一首:“先生杖履故閑閑,每到花時懶出山。縱使出山常送客,不離香雪幾回灣。”書法端凝緊煉,靈動雋永,充滿盎然意趣。詩句充滿山林野逸之樂,將一位山野隱士因愛梅而懶得出山的閑適心境刻畫得淋漓盡致。

第六開(圖六)繪的是一幅設色茶梅圖。此畫構圖較為簡練,只見茶樹、梅樹各一株。畫面上的梅樹彎曲回環(huán)得十分夸張,根部與茶樹毗鄰,二者的根系緊密相連,宛若一對情趣相投的孿生兄弟。梅樹的主干與枝干均以雙鉤法勾勒而成,由于運用了點皴技法,使得曲彎的地方顯得梭角分明。清勁的細枝上,朵朵梅花疏落有致,或花朵緊裹,含苞待放;或嫩梅初發(fā),含羞帶嬌;或盡情舒展,芳華絕代。花色白中泛綠,格調高雅。一株矮矮的茶樹緊挨梅樹生長,枝干同樣以雙鉤法繪就,繁茂的枝葉間,捧出三朵美麗的茶花。一朵在畫面下方的紅茶花與白梅花緊挨在一起,各展芳菲;高處的兩朵茶花一大一小,比例反差極大,而且以一片綠葉遮住小茶花的大部分芳容,使之呈現(xiàn)出一種“懷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神態(tài),更襯托出茶枝尖處的茶花的雍容華貴。畫面動感十足,雖不見寒風之形,但通過片片落英,帶給人們霜風刺骨寒意生的聯(lián)想。梅樹與茶樹,高低輝映,真是低處茶樹高處梅,繁花似錦燦若霞,茶香中滲透著梅花馥郁的芬芳。畫左金箋上題有草書七絕一首:“東西崦曲有人家,種剩梅花復種茶。茶塢落英堆滿寸,怪來茶味是梅花。”詩意緊扣畫面主題,通過詩句來展示畫上隱去的村舍人家,詩畫相接,好一幅鄉(xiāng)村人家植梅種茶的寫生圖躍然紙上,充滿了濃郁的鄉(xiāng)村生活情趣。

第七開(圖七)繪的亦是一幅墨梅圖。構圖簡單巧妙,以中上部為展示空間,下部留白,與前幾幅大為不同,顯得有些平中見奇。只見畫面右上角的梅樹分別向左伸展,其中一枝向下盤曲,到了中部又回環(huán)而上,與另一根枝干遙遙相對。另一枝梅則挺然傲立,上部遒曲的枝干有些夸張變形,更顯梅樹千奇百狀的自然形態(tài),將梅樹的勁節(jié)靈氣、凌寒傲骨的品性表現(xiàn)得生動傳神。枝干看似涉筆草草,隨手揮就,勾花亦看似簡率,實則暗藏章法,韻致橫生,瀟灑流暢。兩竿梅樹一近一遠,其明暗向背的處理,虛實相間的墨色,枯濕并用的效果,使畫面顯得秀潤生動,意態(tài)蕭散。對陳繼儒墨色的運用,摯友董其昌推崇備至,在其《容臺集》寫到:“眉公(陳繼儒)胸中素具一丘壑,雖草草潑墨,而一種蒼老之氣豈落吳下畫師恬俗魔境。”畫左金箋上題有草書七絕一首:“浮浮花發(fā)枝頭艷,忽忽香催水面來。莫怨梅花盡情落,幾人看到十分開。”詩句語帶雙關,充滿禪理,以梅花的開謝盛衰,來比喻人生的榮華與衰敗,讀來發(fā)人深思,從中可以找到幾許領悟。

第八開(圖八)繪的是一幅湖畔墨梅圖。此圖下實上虛,構圖巧妙。其墨色趨于淺淡,清氣滿紙。畫面上,一株粗壯的老梅從岸邊伸向湖中,一根梅枝從主干上長出,亭亭玉立,像一個窈窕嬌柔的美人。梅樹上下,十余朵臘梅點綴其間,冷艷嬌媚。一叢翠竹長在梅樹邊,闊大茂密的竹葉簇擁著老梅。湖面微波蕩漾,倒映出梅樹、梅花以及竹葉的婆娑倩影,給人以清寂靜美之感。畫左金箋上題有草書七絕一首:“小閣開簾面面湖,湖光不動水微波。橋西十里梅花路,好趁新晴放白騾。”詩句活潑生動,其中的小閣、石橋、白騾在畫幅上均不見蹤影,卻由詩句點出,恍若背景,毫不影響詩句對畫意的闡釋。吟詠此詩,細細品畫,不難發(fā)現(xiàn)這幅構圖疏朗、幽清冷艷的湖畔梅花圖景,就像一幀黑白照片,已被定格在小閣中那雙憑窗想象的視線里,從而探尋到小閣主人面對眼前這片湖畔梅花美景,心里正計劃踏著“十里梅花路”,“好趁新晴放白騾”的一種對大自然的美好向往之情。明代文人畫家多崇尚山野林泉的隱逸生活,追求一種人格的恬淡與寧靜,這種思想被體現(xiàn)在他們的繪畫構思上,就有了許多充滿野逸情趣的作品。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身。”深受儒家文化浸染的陳繼儒飽讀詩書,志存高遠。但生活的嘉靖、萬歷時期,正是明代官僚黨派集團之間斗爭最為激烈、尖銳、復雜的年代。時皇帝久居深宮,朝綱松弛,邊事不寧,內(nèi)亂滋生。奸宦閹黨當權,迫害忠良。許多正派的有識之士,或被冤殺,或被謫遷,或閑居遁世,明柞大廈岌岌可危。或許是害怕黨爭紛紜,避免卷入政治漩渦,未足而立之年的陳繼儒即選擇了拋棄功名,“取儒衣冠焚棄之,隱居昆山之陽,構廟祀二陸,草堂數(shù)椽,焚香晏坐,意豁如也”。壯年之后,他更是絕意科舉,對朝廷的征召屢屢以疾相辭,選擇了潛心研究學問的生活。他在編書著述、寫詩繪畫中,堅持操守,砥礪名節(jié),亦塑造了其鮮明的個性特征。誠如明朝末年書畫家黃道周給崇禎皇帝上疏中所言:“志向高雅,博學多通,不如繼儒。”隱居生活中的陳繼儒崇尚松、竹、梅的品行,在家鄉(xiāng)的東佘山購地建房,廣植松、杉,移植上百株古梅,與梅相伴,過著“一日看花一百回”的平淡而又閑適的生活。他一生寫下以梅花為主題的詩作多首,尤其是以梅為素材的題畫詩,無不風格俊朗,雋拔清爽,書風瀟灑,寄托了一位文人畫家“自古英雄多負心,也應難負梅花月”的獨特情懷。他筆下的梅花多姿多彩,富有生氣,與他平日的愛梅之情感、觀梅之細致、品梅之入味是分不開的。
在中國畫的發(fā)展進程中,這種詩書畫的呼應、形與意結合、以詩詮釋繪畫的意境,可以說是一個頗具特色的亮點。明中期以來,文人畫創(chuàng)作蔚為大觀,詩、書、畫、印的有機融合,使中國古代繪畫更富有傳統(tǒng)文化氣息。陳繼儒詩、書、畫俱佳,以詩作為題跋,不僅更能彰顯畫意的內(nèi)涵,讓讀者更直觀地欣賞和理解作者所要表達的涵義,更賦予了作品無限的藝術張力。歷代文人畫家層出不窮,是畫家亦是詩人,他們將自己的文學內(nèi)涵和書畫藝術有機結合起來,使作品洋溢出無限的生機。欣賞陳繼儒的這件《梅花圖(八開)》書畫冊,畫因詩而生動,詩因畫而清雅,作者借梅抒情,感物喻志,寄托了明末文人畫家的堅貞節(jié)操和高遠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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