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前幾年的國慶長假,我隨郭太平老師去蘆芽山下寫生,郭老師帶著一班學生,當然我兒子也是其中之一,那個村子叫什么?我健忘了,來到這里大家都很高興,尤其是這些城里的孩子,或許他們根本不熟悉鄉村生活,到了這里什么都感到新鮮愉快!
大清早,我起來背上相機便去這村里轉悠,村里人醒得早,已有炊煙裊然升起,老人們柱著拐棍在村里蹓跶,也有的漢子去河邊的井里取水,孩子們或許還沒起來,狗在村巷里邊走邊停或者在樹樁前電桿邊門墩旁抬起后腿撒尿……我拍下許多村里的照片,這一張便是其中之一,我較喜愛,回到居住的村民家,我們在電視上挑選照片,房東說這個院子是他們村古時候老財主的家,這家院子還有塊清同治年間的扁呢!我說院子里我沒進去,村里人還沒起來,不方便進去打擾呢?房東說這家里清朝時曾出過貢士,我問他們的后人呢?后人呀!有的到了北京,有的出了國,有的在太原,留在村里的都一般,現在住的人大約不是他家里的人了,土地改革時分給村民了……這房子破爛得不顯昔日的繁華了,門樓屋頂上的瓦,七零八落的,柴房的草,風吹著在動,只有那些基石和臺階在歲月的磨蝕下依然古舊,或許,這兒栓著馬或者驢,糞便堆在那兒都干了,門房前是一條小河,小河的水潺潺的流過,河邊有樹樁和柵欄圍成的豬圈,兩頭近千斤碩肥的豬一黑一白臥在那兒哼哼唧唧的睡。
八九點鐘,孩子們開始在這里畫畫,村民圍了一堆在旁邊看,尤其是村里的小孩,黑黑的臉上堆著笑,有過往這里的人都有意避讓,村民的純樸一目了然,對這群來自城里的小孩很是喜愛,畫了一陣子,有兩個老人還到我兒子跟前問長問短又是夸獎又是送水記意最清楚的是那次寫生,畫著畫著有一位村民趕著馬過來了,學生們讓出一條道來,突然間那馬拉下一堆屎,大家齊喊臭,這時經過一頭豬,競把那熱氣騰騰的馬糞給吃了…學生嘩然一陣笑聲,城里的孩子只吃過豬肉哪見過這場景呢?所以稀奇。
這張照片我發表在博客里,很多人看了,看了也就看了,偶爾也有評論,只不過一張攝影罷了,我寄給一個攝影展,居然獲了個一等獎,但回信說要我出多少錢,才給選進攝影作品集,或者要我買這個攝影集,何苦呢?得獎就得獎,還要掏銀子,我不期望自已出什么大名,當然我也就沒掏那個閑錢,這只是一張照片而已,照的是蘆芽山腳下一個無名的小村子里一個昔日老貢生老財主一個破落的門房,有什么藝術價值嗎?我無法思考。這座房子多少次易主,多少個故事,多少人,多久的歷史?誰也不會去打聽,誰也不會去過問,中國這樣的村莊多的是,當然也不是什么文物,當然更不會有什么人去保護等等了,要說不是文物,單就是這家房前掛的那塊扁,就有收藏家出資五萬要買呢!他家人沒買,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可以光耀后人.
讓我想起吳冠中先生,有說文學是吳先生的情人,書畫是他的老伴,他曾說一百個齊白石不抵一個魯迅,藝術與文學的魅力誰強誰弱,我不敢探討,但凡是出了名的畫家作家,都會有人去吹捧,何況齊白石與魯迅呢?就是吳冠中他自已也了不起,中國有幾個吳冠中呢?當然,名人也是凡人,魯迅有他的苦惱,齊白石有他的苦惱,吳先生何況不是呢!吳先生去寫生,沒車,甚至搭乘過囚車,他和獵人交朋友,吃住在山崖,為了藝術,但凡有成就的人都吃過不一般人的苦,他說畫畫沒有殉道精神寧可改行,干別的或許成名成家發財來的更快丫。我曾在林凡先生家學畫,一日,是晚上,他剩座在申縮畫椅上畫梅花,我在一旁給他打下手,他給我說,深圳一個賓館老板曾對他說:你們畫家賣畫太貴,一平尺幾萬,林先生說我都快八十歲的人了,一幅畫畫多長時間,費多少功夫才賣那么些錢,哪象你,三十出頭便賺那么多錢當這么大的老板!如果是為了錢,藝術家或者作家便不會畫好畫或者寫出好作品的,林凡先生要我臨帖,必須日課,不要去想今后怎樣,練字就是練字,畫畫就是畫畫,不管成敗,只要用心去練習就行了,當然還要注意方法,總結經驗,更重要是下功夫,要堅持。
我一直想畫好工筆畫,去年有幸在林先生的幫助下,在他的畫室學了兩個月.,又在中國工筆畫學會首屆中國工筆山水高研班當秘書,有幸認識了王天勝、牛克誠、李翔、林容生、祁恩進等老師,和來自全國的已是身負盛名的夏荷生、程建、謝宗君、季愛民、蔣 彥、李 春、 楊東風、 閔先瑞、 王志新、 王裕國 、王志銘 、王 俊 、王道思 、王興華 、郝利民、趙中云、 閻長俊 、劉彩霞 、馬 蓬 、黃秉乙、 張義賓 、李志強 、亓文進 田 萌、吳曉光 、劉 菁、 劉新春、 李天鎖 、鄭 虹 、李好軍 、楊俊峰等等三十多位畫家一起研究工筆山水畫。
下面是我的新作《老照片》畫的就是蘆芽山下這座的房子,我的水平有限,畫得不好,我想今后我還要畫它.。
工筆畫是我一開始學畫畫時就練習的,那是在九三年,我在書畫函大學畫,當時教我的是王俊老師,他畢業于天津美院,是蕭朗和賈寶珉史如源等老師的學生,后來他一直邀我去天津拜訪這幾位老師,我因為工作忙而一直末能成行,去年七月在工筆畫高研班里,王老師又邀請我去拜訪蕭老師,我還是由于辦班為畫家們服務一些雜事離不開,車都派好了卻未去,不想今年蕭老師已故,我再也沒機會拜訪到這一代宗師了,這不能不是我的遺憾。
寫意和工筆的山水,大學里不象花鳥和人物那工筆寫意分班那么清楚,傳統中戒畫和青綠山水白描山水當然也是工筆。我印象中工筆應該是較為工整一些,技法當然也是勾皴點染等等。現在技法很多,在工筆高研班里,三十多位畫家各有各法,都不一樣,我可是大開眼界,林凡老師對我要求不要學任何一個人,甚至包括他林凡,但又都要學,他要我拜大家當老師,與大家當朋友,還說畫品即人品,人品是必須的,大氣的人品才能畫出大氣的作品來,我由此總結出做人作畫的道理,人要有悟,悟道,老子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方法很多技法很多,書本里,課堂上,師生間,朋友中等等隨意而學,畫家謝宗君說學畫,學什么畫,古人的今人的國外的國內的,譬如他畫戒畫《輝煌》就研究了許多戒畫,同時都畫故宮,他畫的時候一百多個畫家都在畫故宮,別人畫畫了故宮大殿、山及房子而他只畫金殿金碧輝蝗他選擇的角度使他一舉獲得金獎。他說要讀畫,任何一副畫,很不好的畫都有自已值得學習的地方,一個構圖,一棵樹,一塊石頭或者一個染法一點皴法,或者著色等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孔子說三人行必有吾師,由此我悟:身邊有許多老師,觀察細節,仔細琢磨,就有收獲。我曾在魯迅文學院聽作協副主席鄧友梅,李國文,劇作家協會主席蘇叔陽等講課,有時名家一句話點破你許多年琢磨的問題,避如寫小說,要有情節有故事,魯迅文學院院表雷抒雁告訴我:情節是由許多細節構成的,所以要注意觀察周圍人一舉手一投足一頻一笑一語等等,一個人在什么時候想什么怎么做都通過細節表現出來.。我從北京回來后,我一直想著怎么描寫人和物,有一天我狠狠地抱住我兒子,當時他才兩歲。抱住他,他很親,甚至親了我滿是胡子的臉,而且笑呵呵的,我繼續抱緊他,只一會,他不耐煩了,要掙脫我,便用小手輕輕推我,并且小屁股也往一邊扭,我繼續抱緊他看他有什么反應,只一會兒,他說話了,語氣很重:拿槍!我不知道他還會說什么故意問:拿槍干什么?他反抗了:拿槍打爸爸..。這一連串細節,所表現出來的,是一個情節,畫成一組畫就是一個連環畫,寫成一段文字就是一個小小說,拍成Dv就是一個小品,當然我們還忽略了生活中許多細節。一個精典作品只是一個小細節.。很多大師就是善于捕捉精典的瞬間,王雪濤先生的小寫意花鳥畫,一只麻雀在捕一只螞蚱,那小小的一個場景.八大山人一只墨鳥在翻白眼,他表現自已內心中對那個社會的憤慲。
藝術是個熟練功夫,賣油翁練的是賣油的本份,現在誰沒事去練那呢?
我當然沒事,退下來了,沒有了工作,學學畫畫,玩玩高興。當然沒事找事干.。說沒事,那是假的,別的不說每天三頓飯總不能不做罷。別人不埋汰我,單是每天妻進門就一句話.:沒事,看把家亂的,不收拾,要你啥用?我畫畫懶得收拾家,別人不說,落下妻埋怨,我自已也痛苦,一個人在家,妻上班兒上學我沒事干一個人難道就那么悶著,有時候我反駁妻。妻無語,只好聽任我瞎害。
這兩天妻和兒去新彊甘肅旅游去了,我還是在家畫畫,畫得心里浮躁,便亂了起來,一不小心畫壞了,一張絹二三十塊錢呢?怎么辦?去睡覺,可翻來復去睡不著,起來看畫,心痛啦!一張絹二三十塊錢呢?而且斷斷續續畫了近半個月.…反正已畫壞了…我給正在新彊旅游的妻發短信:我把畫扔進衣機里了。
妻回復:什么?她驚諤。她耽心我腦子出了問題了。
我告訴她這是我在北京學的技法,這是國家畫院林容生老師傳授的技法之一:洗。技高人膽大,不過我還是頭一回,看看效果怎么樣吧,這是絹應該不會爛掉,據說宣紙還可洗呢?我沒試過。
畫在洗衣機里攪了半天,拿出來,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過熟絹成了生絹,繼續畫,還需要上膠礬做熟它。這畫還好,意料之外,我為了看效果還花260元去裝裱好了呢!
一個人的愛好不能用金錢去衡量,為了學畫,我花費了許多錢,付出了許多精力和時間,同時又收獲了許多友誼。說個故事吧:我去年去林凡老師家學畫,原打算到中央美院或者榮寶齋,北師大等報個班的,后來去了林老師那兒,林老師說我這里辦班需要人,你來我這里幫忙吧,我就去了,去時跟妻子商量,帶上兩萬塊錢交給老師當學費吧!去了北京到了林凡老師家,我把錢拿出來要交給他,他說:你這是干什么?你上有老下有小的,還要賣房子,到我這里幫點忙干點事,吃住我包了,紙墨顏料我這兒多的是,不用買.。我過意不去又把錢交給王影阿姨,阿姨說:小楊,不要給錢,我跟林老師商量好了的,按林老師說的辦吧。我把錢收起來,沒過多久,林老八十大壽,我說老師您生日我給您八千元祝壽吧!他生氣了,說:楊衛紅,你來這里學畫好好學,不要拿錢,你們年輕人掙錢不容易,還是收起吧!我生日不請客,自已家人吃頓飯就行了。我再也不敢拿錢,錢這東西有時候真的很俗,后來工筆畫學會辦公室主任王春峰和林老師的學生、著名畫家孔紫,夏荷生,季愛民來了,林老師給他們介給我時還說:這是從山西來的,也是部隊里的,副團級,我的小老鄉,跟我學畫畫來了,來的那天給我掏兩萬塊錢做學費,你們說我要他錢干什么?孔紫邊聽邊看林老師掛在墻上一幅尚沒完工的梅花山水白鷺畫,邊說:畫得真好呀!什么時候我來您這兒學學畫打打下手,哪怕一兩個月也行。我聽了很是得意。再說了:林老師辦工筆山水高研班原計劃是邀請五、六、七屆全國工筆畫展獲過獎和在各省市有一點名氣的工筆畫家們聚集在一起共同研究工筆山水畫,培養一些工筆山畫人才,那個班學員不交錢,事先林老要畫家交一幅畫畫找單位贊助的。另外有兩個班,原打算收幾個錢,為工筆畫學會創造點收入,也同時培養一些畫山水的精英。林老有一天他來到高研班給學員指導畫畫,當時他很累,靠在沙發上,有些激動說工筆畫在畫界一些評介不公正說是制作派等等,他很是鳴不平,甚至聲帶哭音,他要求學員們奮斗兩個月畫出好畫來,那次展覽王裕國獲了特等獎,夏荷生、王元石、李志強獲二等獎,郝利民、鄭虹、楊東風獲三等獎,王新華優秀獎,另有黃秉乙、王志新、張義賓、王志銘等五六個入圍入選。
還要說那個高研班,有些事是讓人感動一輩子的:季愛民為了辦班,專門請了兩個月的假,日夜在那里操心,謝宗君為了聯系前后事宜,合肥北京飛了好幾趟,飛機票都好幾千,林容生老師多次來班授課指導,王天勝,牛克誠,李翔老師來授課,程建半夜從東北趕來,等等,尤其林凡老師來去五六趟,為了開學那天講稿,林凡老師在酷暑天修修改改寫了近半個月…有時候錢不算什么東西,他們要不是為了學會為了書畫事業,每個人都在付出,自已墊錢,自已花時間,為的什么?為的是那種精神。要知道,他們的時間都很緊張,而且都是成名的畫家,即便是學員,也是在各地有了些名望的畫家,通過學習研究,都覺得來這兒收益很大。
我在那里算是學員也是工作人員,每次評畫,自已拿不出象樣的作品,著急上火睡不著覺;學員、冰雪畫家劉彩霞剛來到班上還很興奮,感覺有吃有喝有空調房子住著,條件不錯,挺高興的,但只幾天她就感到不對勁了,來這個班還有任務呢!用她自已的話說不幾天就吃不香睡不著了要畫不好畫多不好呀!有壓力。
我記得林老師在開學那天講了他朋友黑人搖滾藝術家杰克遜的故事,為了藝術他漂白了自已的皮膚,用意告訴我們,為了自已心愛的藝術,要有杰克遜這種獻身精神。
畫,并非是一種生存需要,哪個藝術家掙得多?只是人們的笑談,羨慕,和虛榮,當然有人生活得很好,靠畫畫發家致富,然而更多畫畫的人需要生存,有的只是北漂,有的只是在打工,有的是下崗工人,有的甚至是農民,各行各業,痛并快樂著。
我沒賣過畫,但捐過幾幅,前兩天在網上搜索,我捐出的畫居然標價一萬六一幅,我想為了災區的人們,得感謝收藏家,至少,我們需要愛心,這使我更想畫好畫,為了人間真愛,我要能成為范曾多好。其實畫好畫才是重要的,其它,別計效什么,看別人都有成就,羨慕終歸羨慕,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我畫這,想這,藝術的靈感讓我飛越:塵封的往事里逝去多少流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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