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0多年前,孔子面對歲月如水一去不返,曾發出“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感嘆。和他同時代的另一位圣賢老子,一句 “上善若水”的箴言,與孔子的這句話相得益彰,表述了人生苦短的真實與人性中應有的揚善抑惡。由此有了“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的孟子之說。哲人們論說的一種以柔克剛、隨遇而安的水之品性,細細揣摩一下,其中的內涵也諳合了始于菩提達摩,盛于六祖惠能的中國禪宗文化。
禪宗,作為在佛學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中國禪文化,也是幾千年農耕文明的產物,是勞動人民長期來一種智慧的積累與創造,在歷史的長河中,對一個民族時有產生的躁動情緒,似乎起了一點安撫與慰藉的功能。即使在今天這樣一個信息時代,,它依然有著一種超然自樂、慰藉心靈及戰勝自我的現實價值。如果說中國有宗教,禪可以說是一種本土有著某種入世精神的宗教文化。
“世間大多名利場,人間盡是利己事”。此乃人性使然,基督教中稱“原罪”,佛教中叫“業障”,由此也構成了形形色色的大千世界?;蛟S, 淡淡的禪意, 倒象一股清泉,或多或少能夠蕩滌人心中的那點污垢,平息一些“心魔”欲火。
禪的主要特點是不可言傳,謂之“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姑且不談禪是否有玄虛之處,但是任何藝術形式如果想表達禪的某種內涵,就如同水中撈月,只會隔靴搔癢,言不達意。但是一種生活與創作的狀態與過程,作品中那種淡然、簡泊、隨意的平常心,說不清道不明的潛意識中的疏朗與偶然之得 ( 有時偶然中也有一種必然性),不能說與畫家涉足不深但卻有些偏愛的“禪宗”無關,在這方面達到什么程度,如人飲水,冷熱自知。禪學中所謂的“心語”就是心境之語,體現在繪畫作品中,逸筆草草,無刻意之痕,看似簡單,但要畫出切入禪的那種語境與視覺體驗卻非易事。極簡常常比極繁還難,經歷者刻意而為的過程常會屢遭失敗,有亮點的倒是常在不經意之間得之,這種不經意可能就是經意后的一種積累,其中似有似無的若即若離,也顯露出某種禪學精神。
在藝術上,與別人不太同的是我一直是在傳統與現當代之間游弋。但是客觀說,自己百分之九十的心血是花在現當代藝術的摸索上。其中一些“變局”,不是刻意為求“變”而變,而是順應內心的“渴求”隨“心”而變,隨“性”求之,不變不快,變而悅之。前些年創作的《抽象水墨文人畫》系列作品中的簡淡與某種禪意的追求,與幾乎是同時段創作的厚重理性的巨幅《魔方》系列形成較大的反差?;貞浧饋韯撟鬟^程是艱苦的,但苦而樂之,如不面對與經歷這種“苦”,自己可能會活得更苦,自己偶爾也與友人調侃,說自己好象就是為了吃苦才來到這個世上。一種不斷追求完美的心境,使自己在藝術上似乎永遠都處在一種難以滿足的狀態。習慣于粗茶淡飯的生活,幾乎不大考慮作品的出路,深居簡出,完全是在一種“自我”理想主義的糊里糊涂一根筋中消耗自己的藝術年華。糾結與無助的心境常有之,但案頭上幾本有關禪宗的書籍,倒成了開導與調節劑的作用,常常消除了內心的霧霾而輕松快樂一點。當一個時段作品創作有了一定的數量與質量,同時無法突破自己又不想重復自己時,內心在經歷了一種矛盾與斗爭后,于是又鼓足勇氣,將希望寄托在未來新的“突破”與求“變”的努力之中。不管成功與失敗,這么多年來,自己好象就是這么走過來。 其實這種默默而行似乎無所求又似乎有所求的創作生涯,早已成為自得其樂的一種生活方式。
過眼煙云人生事,成敗皆在一笑中。我不是佛教徒,但是喜歡佛學中的哲理與智慧,也敬佩李叔同先生后半生集佛學與藝術于一身一根筋走到底的人格精神。和其它宗教一樣,佛學從本質上說也是一種“人學”,是“佛”是“魔”皆由心造。“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唯有不斷努力戰勝自已,保持某種激情與詩意,實實在在去體驗與享受一種平常心智勞作過程中的快樂與痛苦,秉持某種精神與生存意志,無所顧忌的努力于“衰年之變”,將人生轉換成詩意的棲息與渡過,無疑會給自己的帶來更多的快樂與意義。
人生如水,禪意如歌。
杭法基2014年4月4日于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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