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居中國畫重鎮的青年畫家,生存的拼搏和藝術的探索將如何融合,并要在其中求具有實效的發展,也許是當下大多數青年畫家面臨的一個人生課題,當然,李建先生亦不例外。
是的,一個真正的藝術家,除了繼承傳統,更重要的是他要有對當下生存現實的敏銳感悟,并能將它化之為藝術感悟,如若是山水畫家,那么,你面對的山水它們來自歷史,面對當下,該怎樣以你的水墨表達之,這也許就涉及到畫家的個性語言。大自然以其變幻無窮的美學原則提升著人們的審美眼光,同時亦在拷問欲以藝術形式去再現自然風光的藝術家,看你該如何去用恰當的語言表達才能與真正的山水合韻。恰當的語言表達當然不是千篇一律的一種什么藝術準則之類,有一千個觀眾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有一點卻是共同而普遍的,即是個性化的藝術語言,只有尋找到了你自己的個性化的藝術語言,那么恰當的語言表達也就摸著了藝術的金門檻。
李建先生的畫就是以具個性化的語言表達著山水,并同時呈現潺潺滲出的美學價值。
《山居》系列是李建尋找藝術與生活的第一個突破口。飄渺、變幻、渾厚、深幽便是它的特色。山在景中,景在山中,《山居之二》中,尖鋒挺起的倚山上長的松針,側鋒淡墨勾斫起的懸崖陡峰,淡青色與本白交織的云水之氣勢,給我們營造了一個是景非景、似山非山的一幅藝術山水的勝景,它可以是人間罕見的高處不勝寒的遠山幽景,也可以是一個我們日常所見又并不在意的普通的山巒。個中的美學價值,就在于觀賞有味,味中帶仙。李建在這里的藝術想像,已經通過藝術傳達,讓觀賞(審美)者與畫家雙向互動,共同產生了令人心靈飄逸的美感。特別需指出的,右上角在本白色中挺起而又缺峰的巨崖,賦予了整個畫面無限的張力,打掉了類似此種畫面常常會產生的俗氣。藝術的創作耗去了單純的描募,顯示了此畫獨有的美學價值。同樣的《山居之四》亦同此法。滿滿的畫面至所以觀之不覺其堵塞漲滿,因為上面橫亙的云和底下流泄的水,都給了畫面天啟下承的靈動。而畫中先勾后涂的山巖大坡,又給整幅畫有了厚重碩實的豐饒之態,雖不見人影不聞人聲,卻分明是人的意志人的情感人的希驥飽含其里的藝術佳作。并且,只要你轉換幾度視角再去觀賞,又會發見浮云與流水拱起群山萬壑的那種立體感,它和合暈染的積云,會讓你的心情飄入其里,觀山則成山,觀水之成水。李建藝術個性化的語言,于此,就可見不同俗眾的特色了。
畫《山居》系列,李建的藝術之心是多側面的。《山居之三》、《山居之一》與之二之四的不同,在于之三之一是以蒼黃不朽之貌呈現給觀眾的另一種美感。
舉凡一幅屬于上乘的中國畫,它的文化要素里一定會飽含著哲理。李建的《山居之一》、《山居之三》,正是以蒼黃豐富了單純的山巒之力,以憨厚的形象,道出了人與自然的人性與靈性之通。面對山川日月,我們常常會說“天行建,君子以自強不息”,但也會常常忽略了(或省略)下一句“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李建先生恰恰在這里就是以哲學的思維賦予山川以厚憨以蒼黃。正因為大地包容萬物,兼容并蓄,萬物均可在地面生長。人,亦應學此山德:胸懷寬廣,無所不容。殷實厚重的山巖,上天入地的山峰山腳,擁抱千林萬屋,托起生靈日月,山居的變化,昭示了李建對自然對人生一片深刻的領悟,山川的靈性也給了李建藝術的生機與價值的真諦。
我不知李建是否也有八大山人“逃禪”的意向。但我自知已十分注意到了李建筆下的禪意。此間有禪意明顯的《觀瀑》圖,也有禪意隱晦的《太行古寺》和《煙光松影》。以千山萬壑中之一天地的《觀瀑》圖,著筆以細膩粗曠并行繪之,松針、山脊與坐禪者的尖鋒實描的細賦,與大色塊寫意蹴成的巨巖大壁,由若隱若現的肌理與色水墨三者暈染的山色云彩,更給這深山幽谷頻添了幾多的禪意靈氣。而《太行古寺》與《煙光松影》則用深色水墨的疊塊與尖鋒實描的松針枝干,含蓄地顯示著禪意。機敏的李建以空白的對白吸住觀賞者的眼球。在這里,留白與云霧就是一種自然的靈氣,而通過墨塊深沉的山林,那白的霧白的云與畫面的留白,分明就是一種禪意。隱隱的塔尖,嶄露的屋角,遙遠的小屋,深深的山路,小小的山溪,無處不滲出禪意。這就是李建,是心中有禪才使筆下生禪的李建。《觀瀑》圖與《太行古寺》、《煙光松影》,前者是禪的存在,后者是禪的追求。
如果說繪畫是一門技術,那么你只要有肯下苦功學的精神,人人都可入其行成為畫匠。如果說繪畫是一門創作的藝術,那就得靠你的靈氣和感悟去把脈精神,讓它在與工具的共融中求取創造,方可雄列畫家之陣。
觀李建的山水畫,傳統的渾厚華滋告其師法之向,但不管是著色的山水,還是水墨的山水,在視筆墨為品格的山水畫生命本體的基礎上,李建勇于為先的,或者說正在求索的,正是引入或汲取西方繪畫的色彩運用。典型的《萬壑松風》圖,大氣磅礴的層山疊障,宋元的歷史印痕隱顯其里,運用西方色彩理念的實踐之筆又巧妙化入。山與山的置放前后上下,高低不同,遠近不同,在巧妙的構思中凸顯出多層面的視覺效果。《聽濤》中宋元筆意隨著筆墨的張力頓呈新意,間雜的幾種淡色生機萬千,并使水墨生輝。給山添彩,傳統之中創新的顯現,又給《聽濤》圖植入了一種人生詩意的暖意和人性與之自然的情意。無心無欲與天地共存的境界,是李建在畫中所追求所創造的求索之路。
宏博正大是《萬壑松風》的特色,奇勢神逸是《聽濤》的亮點。
于此,應該深入認識李建的筆墨了。
李建藝術語言應該是“緣起識生”。昔小乘佛教之禪觀,源于“五蘊說”之發展的“依根緣境生識”說。人是由色、受、想、行、識五種因素構成,這里面既有精神的,也有物質的。這些因素又由善與惡、染與凈等不同的道德內容,依其因果法則不斷地在變異和流動。我們應該在逐步了解和深入理解中去認識——認識到對于人而言,并沒有永恒的、絕對的物體與他相對,所以人應該控制作為人的那些活動因素,去求得進入一種寂靜狀態,最后以涅槃成佛。此依感官之認識及其與外境物體之辯證再生的認識,就是“依根緣境生識”說。觀李建的山水之作,亦濃生此緣。
作為一個追求者和創造者的畫家之李建,他首先是一個認識者。在畫中,李建告訴我們:萬物均有禪意,關鍵是你要用禪心去體悟。而畫中的禪意,李建又總是隱隱其然,借大自然的山川之物象,滋滲其里。如《古人詩意》系列(圖一至圖四),先是外形,不管是山巖還是老樹,均是仙風道骨般飄蕩在千秋歷史之中。然后是空濛的大塊留白,或是淺色暈染的風云溪流,無不流韻著佛光禪意。真是“天外煙巒分點綴,畫中山村入空蒙”。人鳥俱要亡滅,唯村巒依存;村巒隨時亦要貌易變幻,唯佛光禪意千年縈繞與日月共存。這就是作為一個認識者的李建,以他的畫筆在敬對禪意的創作中,不是以畫,而是以畫證實他的藝術創造過程,去告訴我們一個真實的存在。也由于有了這個真實的存在,李建的《古人詩意》圖系列才不會是自私的貪欲的平臺,更不是純粹為換取某種利益而作的工匠式的制作之物。
有了這個大前提,再看李建具體的筆墨:山巒的塊石結構,總以黑白、墨韻圖式組成,現出一種筆墨趣味的快感,讓觀眾在趣味的體味中滋生美感。畫面的處理,層層渲染,追求的是厚重與深度,讓畫面傳遞力量,遞連幽深的境界。對于古樹松柏的描繪,總以樹的高低拉眺觀眾的視線,又以葉與枝的搖曳產生畫面的動感,進爾把自然的世界與個人理想的世界藝術地交相表現出來。他筆下鐘情的水鄉村莊,實非某地一具體的鄉村,有時用側鋒濃墨,有時甚至借些宿墨滋潤墨色,引出厚實無窮的墨趣,來渲染鄉村的風情,這也與他平時的積累分不開。作為藝術家的李建,平時到別人可以熟視無睹的鄉村,他卻會處處觸景生情。看到農村的原始房子,聽著山溪潺潺的流水聲,風聞松竹的相互廝磨,這一切,平靜平凡之極的東西,都會給他帶來無限的遐思和想象的空間。在用色上,我對李建一個最強烈的感覺是他對顏色的敏銳度,具體的體現就在于用色的單純與亮麗,又間雜對比,如紅蘭綠、黑灰白等,讓你產生視覺上的快感;同時,又多有塊狀暖色之大小對比,追求平面的視覺效果,以彌補宣紙與水墨存在的歷史性不足。在用筆上,較為凸顯的是中鋒用筆畫松,筆筆走墨力勻,在墨色層層加厚、墨色與顏色相互渲染中,產生現代塊面。既造就了松樹雄岸不朽的精神,又實在地敘說著自己創造之中的努力。
李建的筆墨:墨色是壓進去的,顏色是光照成的。
李建的筆墨特色,當然是源于藝術語言之“緣起識生”。筆墨的實踐與創新,在精神的導引下,就不會讓它沾染上污褻與雜垢。純靜的心態,高雅的志趣,可謂幽谷朝仙開,大略駕雄才。這也正如李建自己在《一畫一世界》中所說的:“繪畫對我而言是一種享受,創造不僅是一種快樂,還是自己的天職;探索不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使命;成績不單是一種贊美,還有許多鞭策。要做繪畫藝術的苦行僧,必須具有強烈的使命感,這種使命感不是別人強加的,而是自己給自己的重擔。”一顆純凈的靈魂,會體現到藝術創造的快樂享受;一份執著的精神,會自覺踐行苦行僧的道路,追求永無止境的藝術,并樂意把它當成時代的使命,歷史的使命,從哲學意議上說,這正是作為生活方式的藝術。
李建把藝術當成一種活的經驗,他不注重畫了什么,而凝心于怎樣去做作為生活方式的藝術,怎樣去充實和創新這個藝術在流動、在變化、在升華的過程。而也確實只有在這其中,李建才是一個真正的山水浙江的畫家,是一個將來中國畫壇上不容易你忽視的,一個卓爾不群式的人物。
(作者:中國人文學者,文藝理論家,嘉興市美學學會會長,浙江張宗祥書畫院院長)
李建的筆墨藝術闡釋——王學海
李建的筆墨藝術闡釋——王學海
李建的筆墨藝術闡釋——王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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