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國3.6萬年前肖維巖洞壁畫復制品
讀者可以試著想象以下情景:游客抵達梵蒂岡的圣彼得堡廣場,在貝爾尼尼的柱廊間,有一間巧妙隱藏其中的現代化的接待中心。在這個接待中心,他們將欣賞一段PPT,了解米開朗琪羅的西斯廷教堂壁畫,緊接著他們會轉入一個大廳,舉頭仰望,天花板上是著名的西斯廷教堂天頂畫的巨幅照片。
據說,梵蒂岡方面一直對于其文化遺產的保護問題感到憂心忡忡。因此,這種情況并非不可能發生。但是,我有充分理由懷疑,真的有人會喜歡參觀一座復制的西斯廷教堂嗎?這有什么意義呢?
就像沒有藝術愛好者會專程去欣賞一幅假的倫勃朗油畫、一張培根繪畫的復制品,或者是畫得很像修拉的作品。
那么,為什么復制一個冰河時期的洞穴,就那么理所當然呢?
本月,肖維巖洞壁畫的復制品向世界開放。位于法國東南部的肖維巖洞壁畫可能是迄今發現的最重要的舊石器時代洞穴畫,也是已知的最古老的人類藝術實踐的痕跡之一。它有望成為法國阿爾代什地區重要的旅游景點。但在我看來,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
景點設計者太小看藝術愛好者了,作為旅行者,我會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傻瓜。更重要的是,設計者也看輕了3.5萬年前創造了肖維壁畫的不知名的天才藝術家。
鑒于其他類似洞穴的前車之鑒,肖維壁畫的藝術奇跡也許無法向公眾開放了。在此之前,最著名的西班牙的拉斯科壁畫因為過多地暴露在參觀者的呼吸之下——在科學家意識到其脆弱性之前——已經受到了無法挽回的嚴重破壞。
與之相比,肖維壁畫發現的時間很晚(編者注:該洞穴約在2.3萬年前被碎石掩埋,直至1994年才被3位法國探險家發現)。因此,人們對其保護狀況足夠關切,它才未受到如拉斯科壁畫那樣的破壞。但這并不意味著可以用一件藝術復制品來糊弄世人。
我記得十幾歲的時候曾經去參觀拉斯科壁畫的復制品,當時感受到的失望情緒時至今日依然讓我記憶猶新。這是一場誘人的鬧劇,許諾觀眾以洞穴藝術,結果只能呈現一幅拙劣的復制品。
這些二手洞穴體驗反映出我們對于所謂“原始”藝術依然心存偏見。其背后暗含一種思想:原始藝術如此粗鄙而簡單,復制起來易如反掌。人們不會這般對待倫勃朗,因為他的技藝被視為精彩絕倫,難以模仿。
沒錯。但洞穴藝術同樣是了不起的,神奇的。誕生于歐洲冰河時代的這類圖像,并不遜色于世界上其他時期的藝術杰作。最起碼,冰河時代的繪畫也應被視為是獨特的藝術作品,體現了當時人類的靈感閃光。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在法國,保存著如此眾多藝術杰作的國度,人們依然將洞穴壁畫視為笨拙的“穴居人”的創作——可以讓一支工程隊建起一個人造洞穴,就能夠輕易復制出來。
其實,法國人完全可以在肖維壁畫里拍攝足夠的照片,或者拍攝一部紀錄片,留給世人。而不要造什么洞穴的復制品。在此,我想沃納·赫爾佐格的電影《被遺忘的夢的洞穴》是關于肖維壁畫的紀錄片的典范。
如果這還不夠,其實還有一些真正的彩繪洞穴可以供游客參觀訪問,例如法國南部的派許摩爾(Pech Merle)洞穴。這些迷人的洞穴是向公眾開放的,并且其壁畫藝術幾乎和肖維洞穴的一樣古老——同樣特別。
站在派許摩爾的一幅龐大的猛犸象繪畫前的感受實在無法復制。你會聞到潮濕的空氣,聽到滴答的流水,感受到火光照亮的小段人行道以外無邊無際的黑暗。
在這些雄偉的地下巖層間,數萬年前的藝術家創造出一幅幅猛犸象的圖像,和倫勃朗的作品一樣具有真實的力量。
這是人們游獵時期創造的偉大藝術,任何替代品都是不可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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