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朋友的相互影響對李慧娜也非常重要

趙爾俊 《但丁的海之二》
孫行之
李慧娜自2010年起開始收藏徐冰、蔡國強等人的作品。這在她父親的收藏圈中可算得上“異類”。2012年被邀參加匡時拍賣舉辦的“青年藏家邀請展”時,她在心里撕下了自己“新銳”的標簽。她記得,上海藏家周大為拿到現場的展品居然是一個 “快遞盒子”,還有各種裝置、影像和雕塑,都是她此前從未接觸過的前衛藝術。“當時我覺得自己膽子已經很大了,但徐冰反而成了其中最沒有疑義的藝術家。”李慧娜所說的“快遞盒子”,是一位南非著名藝術家的創作。
成為這批年輕藏家中的一員之后,李慧娜越來越感受到這批人與上一代明顯不同。她的父親是老紫砂壺藏家李銘。在老一輩的藏家那里,誰能收到年份夠早、名頭夠大、得到普遍認可的藝術品便是一件很牛的事兒。而在這群年輕人中,標準似乎顛倒了,藏家追求新奇的藝術品,他們按照自己的審美去收藏,而不是光聽從藝術史給出的種種結論。同時,他們也希望他們的藝術品能夠引發討論。
“80后”上海藏家李慧娜的收藏始于2009年,起先以收藏寫實主義油畫為主。一個偶然的契機,她接觸到了徐冰的作品。此后,她觀念有了很大的轉變,開始一心收藏當代藝術品。而隨著經驗的豐富,她的眼光也逐漸從當代著名藝術家移開,轉而發現一些更為年輕的藝術家。
即便已經收藏了不少知名藝術家的作品,李慧娜的收藏理念依舊顯得比較感性。她自己也看到了這一點:“我還是東買西買,很隨性地收藏自己喜歡的。”相比于藝術史科班出身的周大為,她看出了其中的差距:“他總是收藏藝術史重要節點上的藝術家的作品。”年輕藏家圈中朋友的相互影響對她而言也顯得非常重要。
自寫實油畫起步
2007年,李慧娜自油畫系畢業,開始幫著父親打理他的紫砂壺和瓷器收藏。在父親的臺灣藏家朋友中,子承父業的不在少數,收藏都是交由兒子打理。但李慧娜發現自己很難喜歡父親收藏的這個門類,于是便提出要按照自己的愛好來獨立收藏。
畫家趙爾俊長達4米的作品《星空》 是她的第一件藏品。回想當年觀看的感受,她說:“感到這位畫家的線條非常有力度,結構感也非常強,讓我想象不到這居然出自一位女性藝術家之手。”還有劉溢那充滿了調侃和反諷的油畫,也是李慧娜所欣賞的。“我喜歡畫面內涵豐富、耐讀并引起人討論的繪畫。”
決定買下之前,她一再跑去畫廊觀看。“150萬元的價格對第一次收藏的人來說還是很高的價格。”李慧娜雖然喜歡,但很猶豫:懷疑自己的眼光,害怕把事情辦砸。直到父親為她下了決心,這幅畫才成為她的收藏。那一次,父親將這樣的理念傳輸給她:“要買藝術家的重要作品,價格合理就要快下手。”
對于更加前衛的當代藝術,李慧娜起初并不感興趣。這是因為:“當時,在美院流傳的一句話是:沒有技法的人才去搞當代。”她說。現在回過頭來看,她覺得這樣的想法其實是“技法給我帶來的條條框框”。
偶遇當代
轉變發生在2009年,她隨父親一起去參加蘇富比在香港的拍賣。一位資深業內人士向他們推薦了徐冰的新英文書法。在徐冰的作品面前站了很久,李慧娜依舊沒有理解那位十分資深的推薦者的話。她試圖順著自己的思路,去弄清“為什么大家都說徐冰好?”
兩個月后,當她又一次看到徐冰的畫作,才覺得自己逐漸明白了:“他的作品并不是審美上漂亮的東西,而是一種傳遞信息的方式,能夠觸發我去思考。”她用“自由”和“打破”形容自己對當代藝術的觀感。尤其對她而言,當代藝術打破了她之前對技法的執著,讓她慢慢接受藝術作品對觀念的看重。
2011年,匡時春季拍賣會推出了徐冰的巨幅英文書法《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這件作品長4.5米、寬4米,創作于1998年,為徐冰迄今為止最大幅的英文書法。此時的李慧娜已經認定徐冰是中西方結合做得最好的藝術家之一。在匡時上拍的這件作品引起了她的興趣。最后,她又在父親的支持下以1035萬元的成交價買下了這件作品。
李慧娜持續地關注徐冰的作品,也購買蔡國強、張恩利、劉韡等已經在藝術界廣受認可,并在市場上獲得成功的藝術家的作品。她手中有4件蔡國強的作品,均為火藥爆破的痕跡。“我喜歡蔡國強的火藥作品,用火藥創作本身就是一件行為藝術。爆炸后在紙面上留下的痕跡,有一種筆觸做不到的張力。而火藥、紙,從材料到最后效果我覺得他的審美都是非常中國的。”張恩利打動她的則是“作品那種安靜、淡然的氣氛,以及對顏色空間的把控”。她覺得,作品看上去很簡單,但其實是用最簡單的東西去表現空間和結構,這在技法上是很難的。2012年,她在香港巴塞爾展上買下張恩利作品《管子》。
關注年輕藝術家
隨著收藏向縱深去,李慧娜的關注點從這些成熟藝術家轉向了并不那么有名,但正處于轉型期的藝術家。比如廖國核、楊心廣等。她最近購買了年輕藝術家楊心廣的裝置作品《鉤子》。李慧娜一直偏愛裝置作品,她認為這比二維的畫面更有沖擊力。李銘則不那么看,他認為那些沒有藝術家手工痕跡的作品與藝術品相去甚遠。但因為博爾勵畫廊為《鉤子》定的標價為十多萬,這并不算很高的價格,所以李慧娜還是買了下來。“一般來說,100萬以下的藝術品,我都可以自己做主。”她笑道。
兩代人觀念上的差異也表現在對影像作品的態度上。去年末的ART021藝博會上,李慧娜看中了楊福東的幾件影像作品,但李銘認為“凡是有版數的都不能稱之藝術品”。李慧娜認為,這種看法與國情有關,上一代的收藏家永遠在鑒定真假中完成他們的收藏,考慮“唯一性”的思維方式就這樣自然而然形成了。
但父親的收藏終究還是為李慧娜的藝術觀奠定了底色。骨子里,她更認同屬于中國傳統的美學語言。因而,雖然她所收藏的當代藝術作品都在表達方式上偏向西方,但其中的精神性的東西都由中國文化抽離出來的。
至于對中國傳統藝術的看法,與林正相似,她認為古美術的價格相比當代藝術更高,年輕藏家并未具備這樣的財力。另一方面,“真假”始終是一個障礙。因而,“新晉藏家往往從當代開始,因為它夠簡單。如果在欣賞藝術的同時還要時刻提防贗品,那就太累了。”這也是李慧娜傾心于當代藝術收藏的理由之一,她希望等到他們這一代藏家真正成長起來的時候,藝術品市場會因他們的推動而變得更加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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