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漆器攢盒

蓋面圖案和制作作坊款識

蓋內側堂名款
開篇語:平日里看慣了拍場上的皇家重器,春節期間讓我們換一下口味,一起體會一下民間收藏的趣味。
資深藏家黃先生拿出了一件攢盒,他說:“春節期間拿出這件東西來,在里面盛放些糖果或瓜子、葡萄干之類的東西非常應景,因為過去的人就是這樣使用的。”
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漆器制品,沒有復雜的厚涂雕刻、也沒有華美的點螺鑲嵌,僅在簡潔的木胎上平漆著色。攢盤是由六個梯形和一個圓形小碟組合而成,每個小碟均內涂朱色外髹黑色;蓋和底盤均內刷桔黃,外罩深赭。雖平易簡潔,也非??蓯?。
小時候,過年過節家里也會擺放一種分格的盒子——攢盒,用以盛放各種果脯和糕點。那時的盒子是塑料的?,F在我知道傳統的制品多是紙胎或木胎的漆器,也有瓷制的。一般圓形為多,亦有六角形、八角形、正方形的。盒內分成多格,中間有一格,周圍攢以多格。
本件攢盒為圓形,直徑29厘米,高5.8厘米。底面似平地打凹騰出空隙,其實是有意嵌了較平緩的三足,使底面略微抬高。七只內碟鑲拼在整個盒體中,滿滿當當,不再留有空白處。如此設計所占面積小,盛放食物多,使用非常方便。值得一提的是,這件攢盒的蓋面上有麥穗和梅花的描金畫以及同樣是描金款識的“麥成花粉軒作”。我國古代繪畫或圖案往往蘊含了很多吉祥寓意,麥穗和梅花都是古人喜聞樂見的題材,兩個圖案放在一起即寓意“歲歲平安、梅壽長春!”打開盒蓋,在蓋內不顯眼的圓角處貼一紙質小長條,上面有墨書,雖然文字斑駁但還是可以辨認:“龍邑劉余慶堂炳記”。經查,“龍邑”為古地名,在春秋時魯國的轄內,是今山東泰安市西南方位;“余慶堂”便是堂名,“劉”乃姓氏,“炳記”或許是商號。再隨意提起其中任何一個小碟,還會發現新的秘密——七只小碟的底下平鋪一張剪紙。剪紙似完全為攢盒量身定制,直徑完全與盒子的直徑相若。
攢盒原本是在喜慶時節及場合專門用作盛載各式小吃的器皿,在過去由于“攢”與“全”同音,所以攢盒又寫作全盒,取“十全十美”之含義,它是傳統中典型的民俗品,并不為藏界所器重。然而眼前這件器物上面既有制作作坊屬款,又有使用者的堂名款,并且還夾帶了一幅色彩濃郁的剪紙,著實讓人多了些聯想。據黃先生說,這件漆攢盒系早年得自安徽皖南績溪,一度曾認為這只攢盒出自于紅頂商人胡雪巖家族。后經查實,胡雪巖的堂號叫“慶余堂”,與“余慶堂”僅僅是前兩個字互換了位置。也有一種說法,胡雪巖原欲將堂號取名為余慶堂,后因為秦檜曾用過余慶堂,所以改為慶余堂。黃先生調侃地說:“并非一定要生拉硬扯,讓這件器物與名人掛上關系。但畢竟東西出在胡雪巖老家,堂號又有幾分相似,總不免有些想象。但是堂號前已經冠以劉姓,離胡雪巖也就越來越遠了。至于制作作坊更無從可查。”但黃先生堅持認為,器物上帶有制作者和使用者信息,本身就具有考證價值,因此這件器物已經具有一定的文史價值。
如果只把攢盤中心之圓盤取下,金光燦燦的福壽合體字便立即跳入眼簾,圍繞金字一圈是花卉圖案,六個梯形小碟也呈拱衛狀,使“福壽”更加凸顯。合體字的源頭可追溯至先秦時君主用來傳達命令或徵調軍隊的符文,通常是把幾個篆字合并在一起,刻在竹或木上,再剖為兩半,雙方各執一半,合之以驗真假。到了道教流行的時代這種手法便被道士們借用到所謂符篆上,成為召鬼神、鎮精魅的奇特力量。再往后推,便演變成為民眾表達避兇求吉愿望的一種手段,常見的合體字有:招財進寶、黃金萬兩、日日見財、福祿壽全等等。在清代的厭勝錢上,可以見到連筆減劃的“黃金萬兩”、“招財進寶”之類的四字合體。環繞“福壽”有三個圓形圈,花卉圖案的外圈是八寶紋圖案,最外圈由吉祥文字組成,它們分別是:“新年大發”、“人財兩盛”、“添丁進喜”、“三多九如”、“黃金萬兩”、“福壽雙全”。

福壽合體字格外醒目

量身定做的剪紙
剪紙 是中國最為流行的民間藝術之一,據考證它的歷史可追朔到公元六世紀或更早。早在2006年5月20日,已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剪紙是一種鏤空藝術,在視覺上給人以透空的感覺和藝術享受。其載體可以是紙張、金銀箔、樹皮、樹葉、布、皮、革等片狀材料。在古代,剪紙被用作葬俗,形態各異的物像和人像與死者一起下葬或燃燒;剪紙還被用作祭祀祖先和神仙所用供品的裝飾物。剪紙更多地是用于裝飾。剪紙也可用于點綴墻壁、門窗、房柱、鏡子、燈和燈籠等,甚至剪紙本身也可作為禮物贈送他人。正因為其材料易得、成本低廉、效果立見,所以剪紙普遍受歡迎,農村婦女在閑暇之余,既可作實用物,又可美化生活。目前剪紙藝術在全國各地都能見到,甚至形成了不同地域特色。其實剪紙工藝裝飾也經常為其他的工藝所借鑒,比如宋代吉州窯的瓷器的茶盞中圖案題材很多,其中鳳凰、梅花、枇杷和吉祥文字等通通來自剪紙藝術,其生動活潑的造型,為吉州窯瓷器贏得了自古至今的喝彩;再如現代民間藍印花布,便是用鏤花紙板刮漿后仿染而呈現花紋的……因此剪紙本身以及被其他藝術門類所廣泛借鑒,其造型特點正在引起學術界普遍關注。
剪紙的應用范圍不勝枚舉,眼前的“福壽雙全”剪紙即被巧妙地設置在攢盒之攢盤的下部,掀起小碟即能帶來無限驚喜,既體現了設計者的巧思,也反映出濃厚的生活情趣。當向黃先生求證這個攢盒的具體年代時,收藏者表示:“雖然器物上沒有明確的年款,但根據做工、紋飾以及使用痕跡判斷,該器物的年代應該在清末民初之際,約有百年上下的時間”。“剪紙也與攢盒同時代嗎?”“應該同時代,或者相差不遠。首先剪紙的氣息、那些吉祥用語均符合那個時代特點;其次傳統中國剪紙是藝人用刷子將紙張染成傳統的中國紅,此剪紙背面還有淋漓滲透的紅色印漬;再者,福壽合體字是在紅底子上又添加了一層金箔,這也符合那個時期富裕人家的壽禮或過年的習俗。”
小小的攢盒積聚了諸多訊息,也體現了祖先對于長壽的追求、向往和寄托。如果跟一只官窯器壽碗相比,我覺得這件攢盒更值得回味。剪紙貼花應用到了吉州窯的小盞上,使這樣的器物立刻引來無數追求者,因而民俗是傳承的也是外延的,民俗與藝術并沒有明顯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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