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作中國畫三十余載,重自娛。平日俗務纏身,然癡好之,每有閑時便欣然命筆潑墨,樂而忘食。一管,一硯,一紙,一臺,欣欣然矣。
前人作畫,探求造化之意,筆墨之理,以求道法自然,存乎一心,天人合一。余天資浮淺,不能比及古人前賢,深究天地之精妙,造物之玄機,唯有從一山,一水,一樹,一花,一石,一鳥,一僧,一瓢中索求心中丘壑。正所謂搜盡奇峰打草稿,禪機盡在俗物間。非要說筆墨之意,余以多年水墨經驗論之。
余作畫,唯重三字:“去”、“留”、“簡”。此三者,余作畫之筆墨之意也。“去”者,去鉛華,去油膩,去雕飾,去浮躁,去繁雜。“留”者,留空間,留想象,留簡樸,留靜逸,留心境。“簡”者,三枝二葉,回歸本源;筆簡意遠,少中見多;小中見大,大道至簡。
自知性拙,唯以勤補之,勤以補拙是也。揮毫之間,不求盡萬物之意,但求撫慰本心;不求自成一家,但求見情見性,一紙一筆,一揮一灑,無不具有日記及心記的獨特氣質。筆墨取向上,余崇尚“淡”“靜”“簡”“虛”四字。
此“淡”,用色上淡彩淡墨,在此基礎上將淡墨細分五色,畫境追求虛、空、淡、松、潤為主。虛則幻,空則靈,淡則靜,松則逸,潤則韻,幽則遠。當然,此“淡”不單是用色上的淡,更有內心上的“淡”。年輕時喜濃墨重彩,今尤愛素淡無華,已慢慢進入“淡”的審美世界。
“靜”與禪意向來關系密切。余之“靜”,涵蓋筆靜、心靜、景靜,色靜等多重內涵,于喧鬧、艷俗的現實中守拙心靈的寂靜。靜逸者,筆簡意遠;清心者,少中見多。作畫時“靜”中聽聲,聆聽來自大自然的心聲,體悟內心深處的悠遠意境。
大道至“簡”。老子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故,少則是多,簡則是繁,虛則是實。故,以少勝多,以簡寫繁,以虛寫實。故無論“意”還是“心”都是“一”,本質歸于簡。一“心”一“意”,成事之根。三枝兩葉,傳達神意,是不以意象去繁人眼,唯以意境直抵人心。三枝兩葉,雖筆簡意遠,少中見多,卻能讓人看到畫外之景,畫外之意。筆盡,而意無境也。
“虛”可謂為“淡”“靜”“簡”筆法上的具體體現。超越筆法層面,“虛”亦是種修養境界,沖虛、虛空、虛無,虛心,不一而足。同樣是“寫”,余強調“輕描淡寫”,似有非有乃為真有,這便是“虛”。追求“虛”的精妙運用,能將自然中的現象與意象,升華成一種心靈境界的情感符號,直抵人之靈魂最深處。
總而言之,書有別才,非關書也;畫有別趣,非關畫也,當書與畫不僅僅落墨書畫本身,書與畫就不再單單是藝術的造像,而凈化為一種性情,一陣魂香。故言,對余而言,水墨者,是為心靈而生,為心靈而畫者也。
文/陳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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