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與黃永玉

    來源：北青藝評

　　8月30日-9月21日，《守成與騰飛—卡爾多雕塑與范曾繪畫聯(lián)展》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行。這是法國當(dāng)代雕塑藝術(shù)大師卡爾多作品首次在國內(nèi)露面，展覽展出數(shù)十幅范曾繪畫代表作，其中《廣陵散》、《滄海行》等也是首度面向公眾展出。范曾接受“北青藝評”記者專訪，除了“就藝談藝”，對于一些公眾非議的話題，如流水線作畫、與師友的矛盾等等，范曾均做了回應(yīng)。
　　范曾談黃永玉：我們在報紙上互罵 但心里不恨對方
　　北青報：這些年您做了不少促進(jìn)中法文化交流的事，比如畫戴高樂畫像，創(chuàng)作《雄風(fēng)》由習(xí)主席送給法國總統(tǒng)，這次為什么選擇和卡爾多先生一起做一個展覽？

　　范曾作品《戴高樂畫像》

　　范曾：我和卡爾多不是因為認(rèn)識才有今天的展覽，我們首先是互相看到對方的作品，才有認(rèn)識的欲望，然后才有今天的展覽。
　　巴黎街頭雕塑很多，一次我偶然坐車路過看到丘吉爾像，立刻說“停車”，卡爾多塑造的丘吉爾悶著頭往前走，意志很堅決。看到這座雕像后，我托人送給卡爾多一本我的畫冊，卡爾多看后說：“這是東方偉大的畫家，我要見他”，然后朋友把他帶到我家，我們是這樣認(rèn)識的。
　　藝術(shù)從審美來講都有相通的地方，偉大的藝術(shù)給全人類的感動是一樣的，都會讓人經(jīng)歷驚訝、贊嘆、愛慕的過程。倫勃朗和八大山人同時生活在一個時代，他們的藝術(shù)是多么不同，可都使我驚嘆、佩服，之所以世界上能產(chǎn)生那么多截然不同但同樣令人驚嘆的藝術(shù)，還要感謝那個閉塞的農(nóng)業(yè)社會。
　　北青報：古代文人喜歡畫山水，您畫人物更多，為什么這么喜歡畫人？
　　范曾：我也有山水畫，但是不多。我年輕時師從蔣兆和先生，蔣先生是人物畫畫家，我從青年時在中央美院，后來到蔣兆和畫室，和蔣先生接觸非常多，我深深被蔣先生的人物畫感動，我感到里面多么有意味，自己也漸漸重視畫人物畫、肖像畫。
　　北青報：您畫很多外國人，愛因斯坦、羅丹、雨果……用中國筆墨畫外國人您有何心得？

　　范曾作品《百戰(zhàn)功高頌趙云》

　　范曾：人物畫不在于畫中國人還是外國人，在于你怎么感受這個人。中國人有水墨語言，西方人有油畫語言，可是，畫人物不在于工具，而在于表現(xiàn)。畫人物首先要了解他，比如雨果，雨果的著作我從年輕時就讀得非常多，《悲慘世界》、《巴黎圣母院》我從少年時就愛讀。1860年火燒圓明園，雨果發(fā)出憤怒的呼聲，罵西方強(qiáng)盜，令我佩服。
　　北青報：在一次面對北大學(xué)子的對談中，您送給學(xué)子四個字：“誠外無物”，為什么是這四個字？

　　范曾作品《畫龍點睛》

　　范曾：“誠外無物”這四個字的原話是來自孔子的孫子孔伋，字子思。子思一輩子最重要的兩句話是“天人合一”和“非誠無物”，我改變了說法，“誠外無物”。我相信宇宙一切存在、四時運轉(zhuǎn)都是非常誠懇的存在，“誠”是不可動搖的根本規(guī)律。
　　北青報：中國書畫近年來越來越多地與市場糾纏，很多畫家都難以脫身。還有人批評您用流水線的方式創(chuàng)作。
　　范曾：這個社會上有很多無知的小丑對我攻擊，我看到一批小人、一批豬玀，我只能像一匹沙漠中的駱駝，慢慢前進(jìn)，隨他們?nèi)ソ邪伞Ｎ也慌碌米锶耍@些東西終會自清，自清來源于自信，來源于對自己藝術(shù)的真誠。藝術(shù)的良知是誠與偉，這也是判斷一切事物的標(biāo)準(zhǔn)。我已經(jīng)76歲了，閱人多矣，看的人太多，一個人的性格、學(xué)養(yǎng)甚至脾氣大體可以從他的畫里知道。
　　你談到關(guān)于市場，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不關(guān)心市場，我沒去過一次拍賣會。我的聲譽(yù)來自于我的藝術(shù)，除了有時候電視臺請我去講一些話題，我一般都是呆在家里，因為我一點都不關(guān)心市場，別人說范曾你上了排行榜第一，可我連報紙都不看。我就是這樣的性格，如果不是這樣的性格，我畫不出這樣好的畫。
　　北青報：聽說您每天5點鐘起來讀書，立志花30年看完四庫全書的1%。真的嗎？
　　范曾：是，我正在實踐這個。我認(rèn)為實踐是最重要的，讀書是為了給實踐積累思維的能力，有時候人的思維能力比知識更重要。
　　北青報：現(xiàn)在社會上也流傳很多您和師輩友輩的恩怨，您怎么看這些非議？
　　范曾：我和師輩沒什么恩怨，對師輩我都是尊敬得很，李可染、李苦禪、蔣兆和、李斛，他們對我都非常愛護(hù)，我有什么理由和師輩不好？和同輩人比如黃胄，我們也都很好。
　　我和一些很有名的家伙倒是有些恩怨，比如華XX，背后不知道整過多少人，我恨他的虛偽。我當(dāng)時年輕氣盛，不肯加入美協(xié)，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賀信，寫著恭賀你成為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好，是你讓我加入的，后來每年填寫美協(xié)工作意見書的時候就三條，第一就是撤銷華XX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wù)。
　　還有一個是黃永玉，他也是我同輩。他首先在香港的報紙上寫了八篇文章罵我，你對范曾弄文章可是要失敗的，我寫了一篇一萬字的長文章把他駁得體無完膚。可是，我們年輕時曾是非常好的朋友，我想其中的原因可能就是很多人沾染了社會上惡的習(xí)氣，這些人在我們之間挑撥。雖然我們在報紙上互相罵，可是在心里不恨對方。如果我們當(dāng)時沒有那么好的感情，為什么他在受苦受難被四人幫迫害的時候我勇敢地維護(hù)他，去他住的小房子看他，談天使他高興，我相信這些事情他不會忘記。
　　這些事之后，奧運會期間，我的一張大畫在展覽，對面就是他的一張大畫。在展覽之前有個會，我和他遇見了，四目相對之后，兩個人無聲地?fù)肀АＨ说母星楹軓?fù)雜，不是世俗的人想的那樣。

　　范曾作品《廣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