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克:您的作品色彩濃烈,特別艷麗,這種濃烈的色彩是留法影響較多,還是在國內學習的時候已有呢?留法幾年對您的藝術創作有些什么樣的影響?
于大偉: 對于色彩的感覺和應用我覺得是綜合因素決定的。首先,我們所存在的時空是物質豐厚、科技創新、知識爆炸的時代,現代人所見所聞是過去的人無法比較的,所以我所表現的色彩具有強烈的時空感。其次,我成長的環境會影響我對色彩的感知。我的家鄉威海是一座美麗的海邊小城,這里可以傾聽海的旋律,亦可以品味朝霞落日海天一色的奇幻美景,更有道家文化底蘊的滋養,所以我的成長環境構建起我最初的世界觀。再者,所謂相由心生,心即人性,人性為人之本體。本體的修為會決定你如何思考問題,站在何種角度認識宇宙,更會決定藝術的命運軌跡。所以我作品中呈現的色彩是綜合因素決定的,而非在院校學習中培養出來的。
如果說對我影響最大的還是在法國留學七年的經歷。留法幾年我明白了要用辯證和批判的眼光來解讀中西方藝術,更確切的講是站在整個時空審視人文歷史。至于什么新觀念、新形式、新材料、新思潮等,不過是思想進程中沿途的風景罷了。正是如此,我更關心的是個體思想的高度和自性的修為,例如: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的關系等問題。所以對我的藝術創作最有影響的是思想的高度和看問題的角度。

卓克:您覺得法國的藝術教育與國內的藝術教育最大的差別是什么?
于大偉:首先,教育體系的最大差別與文化、政治、社會形態、教師的綜合素質等有直接關系,不用刻意去比較就能得出結論。
其次,受教育者差別最大的是對待藝術的態度,一個是混日子拿本本,將來謀個吃飯的職業。另一個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把藝術作為畢生的事業。職業和事業是有本質的區別呀!這是一個人對自己人生的定位,也體現了個體的思想高度。

卓克:您的《大物化境》系列、《空山心語》系列都帶有很強的東方意蘊,您如何融合中西方的影響?
于大偉:我從來沒有刻意去融合什么東方西方,客觀的分析,我們所處在多元化的時代,任何一種文化的存在都不是孤立的,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日益發展,各種不同形態的文化特質相互滲透、相互融合,文化將逐步走向大融合。藝術是文化融合過程中的先鋒兵,藝術家特殊敏感地用他們的作品完美的詮釋了這個融合進程所呈現出的舞姿。所以不需要特意去做什么,你的作品已經替你說話了。
我在法國留學時,我的導師曾經和我討論過這樣的問題,是關于藝術的深度挖掘從何處入手及藝術與文化的關系。我非常清楚的記得他的表述:“任何文化它們從來沒有孤獨,它們隨人與社會的發展相互聯姻,這奇妙的組合造就了各地域的文化經典和圣人。大偉你來自中國,東方文化地域風俗伴隨著你的成長,現在你來到法國雖然學習的是西方的藝術觀念和藝術表現形式,但是在你的作品中很容易就會捕捉到東方文化的蹤跡。這種自然流露出的結合是非常有意思的,它沒有刻意表現那種粗糙的感覺。”

卓克:您的作品像是《鄉情》系列、《家園》系列都有非常濃烈的色彩,《性之花》系列,《潤物》系列也是如此,但《流動與凝滯》系列卻是黑白的,仿佛焦墨一般,基于什么樣的思考呢?
于大偉:我的作品有無色彩是與創作主題有關。《流動與凝滯》是2003年在法國留學時創作的,我所詮釋的是“輪回”。黑白二色相互轉換直到消融,這一過程體現了一種輪回,如太極圖一般。這個系列的作品是把行為藝術、裝置藝術、繪畫結合在一起,最后留下來的只有圖片的記錄。作品開始,我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畫了五百多張各色水墨畫。接下來,我把所畫的畫全部毀掉,從描繪到毀壞體現了從生到死的過程,幾百張不同的畫隱喻各色眾生。繼續下來,我把毀掉的畫在特定的空間里黏貼在墻壁、天花板、地面各處,形成了空間雕塑或者說裝置的感覺。這種呈現在空間里黑白紙本裝置已經轉化成另一種視覺效果呈現,這里面已經看不到繪畫的痕跡,這是一種轉換,也是一種輪回。最后,我們通過攝像機去捕捉裝置中局部的圖像,圖像呈現出很多抽象的符號,有很多符號都能從自然中找到,或像雪山,或像星空,或像山川河流等各色景觀。觀者看后直接忽略了前期的裝置是什么樣子,因為作品再一次化蝶蛻變成新的面貌。所以,這個系列的作品在創作過程中不斷的推翻重構,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不斷的延續向前發展。這就是我們萬物生命的軌跡,黑白二色象征人性哲學的辯證法,最終歸于自然,融入宇宙。

卓克:色彩是油畫創作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各種色彩的組合給人以豐富的色彩層次感受,作為色彩的運用者您對色彩這種語言表達有著怎樣的理解?
于大偉:這個問題好,色彩象牙塔也,構成這個塔的材料就是色彩理論、色彩心理學、色彩技巧、色彩形式等。藝術人性之索然,圖像人性之表現,這個世界宇宙萬物為因緣所成,并沒有一個固定的格局,藝術表現無論呈現出何種形式皆是人性映射,皆是變化中傳播。所以拋開傳統思維模式的束縛,藝術可天馬行空。色空不二,道銘不二,人性映射萬相,色彩不過呈現人性圖像之載體罷了。謂之:人心不一,色相各異。

卓克:您的創作形式多變,兼具繪畫、裝置、行為和觀念藝術,這樣廣闊的藝術創作空間,是藝術包容性的表現,還是會使藝術種類不夠純粹,從而造成藝術秩序的錯亂呢?
于大偉:玩藝術,要以研究的態度來對待。有了藝術觀念和要表達的主題,可以多角度多形式去敘述。有了生活經歷,就有詩詞小說;有了音律舞蹈,就有戲劇電影;將來還有虛擬游戲和虛擬人生。總歸這些多樣性都離不開人性本體,都是人性多角度純粹的展現。如果我們站在人類發展史看藝術,藝術就是那么純真可愛。
藝術要研究不可亂搞,觀念(包括個體修養)在先作品在后,不可顛倒錯亂。抽象繪畫也不可亂畫,觀念藝術也不可亂造,要邏輯的構建藝術家個體的藝術創作理念,一脈相承的去發展深化,這才是藝術的秩序。另外可以說,傳統歷史可以審視,批判推翻的永遠是自己。不革自己命,把理論變成口頭禪;不打開自己的心扉,以自己的好惡去批判別人;不從藝術本體入手才是藝術秩序的錯亂。

卓克:您最近有新的創作意向嗎?
于大偉:有呀!太多想法,只覺的時間不夠用,心里有太多想法需要表現,心里總覺得有一種強大的能量還沒有釋放出來,如果給我整個宇宙那么一張紙好像也是不夠用的。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是閉關中,一邊禪修一邊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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