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7月8日上午,三三兩兩的年輕人聚集在倫敦海德公園內的蛇形畫廊門口。這些年輕人在斜風細雨里撐著長柄雨傘排隊,等待進入畫廊參觀行為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c)的最新作品《512小時》(阿布拉莫維奇:512小時的生命緩流),他們已經在這里等了十幾分鐘。
這并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展覽,被稱為“行為藝術之母”的阿布拉莫維奇將蛇形畫廊的三間展覽室完全清空,只安排了十來位演出者,以緩慢的動作或耳語牽引或指導參觀者的動作行為,讓觀眾也成為被展示的一部分。盡管這場最近才開幕的展覽會一直持續到8月下旬,現在每天前往畫廊排隊參觀的藝術愛好者并不在少數。
“讓參觀者成為表演的一部分”
誕生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行為藝術將越來越多的藝術館和畫廊變成了可以讓藝術家、表演者和參觀者在去“邊界(Boudary)”環境下進行影響和互動的試驗地,而有目的地讓參觀者成為作品中被展現的一部分——這也似乎成為當下行為藝術呈現的一種趨勢。
正如不久前結束的巴塞爾博覽會新項目單元“十四間(14 Rooms)”上看到的那樣,14個房間——事實上有15個房間,最后一個隱秘的房間需要參觀者留意尋找并預約進入,里面的藝術家用語言或肢體動作向參觀者進行表演和展示。而在那些參觀者相對逗留時間稍長的房間中,和傳統的行為藝術中表演者進行單向展示的方式不同,藝術家通過增強觀眾的參與性,使作品吸引更多參觀者。

藝術家Roman Ondák的房間,看上去是令參觀者們逗留最久的展示空間。在這個小房間里,他再次呈現了他始創于2011年的作品《Swap》。受邀的表演者坐在一個小桌邊,當觀眾走進房間后,他就會隨機邀請任何一位參觀者用身上現用的物件來交換他桌上放置的那件物品,如此循環反復直至展覽結束。交換的過程中,表演者會與參與者、觀眾談論交換物件的故事、價值等等,有時參與者為了讓自己提供的物品看上去更有意思,還會主動通過現場歌唱、涂寫等行為為物品增加附加值。
“這個項目雖然被安置在距離巴塞爾博覽會主展場有一小段距離的3號廳獨立進行,但每天慕名前往那里參觀的買家和藝術愛好者依然絡繹不絕,它最大限度地提高了公眾對行為藝術的關注度。”Bjoern Waespe,瑞銀環球贊助總監在展覽期間對記者說。這個行為藝術聯展項目最初由曼徹斯特國際藝術節在1011年展出《11間房》,次年又由魯爾國際藝術節推出《12間房》,并于去年在悉尼舉行的Kaldor公共藝術項目中呈現《13間房》。“每次聯展中的藝術家名單都不盡相同。”Bjoern Waespe說,“至于明年是否會有《15間房》這個項目,我們還不得而知,但據我觀察,這個項目今年在歐美參觀者中備受關注。”
誰為行為藝術買單?
盡管行為藝術展覽以越來越強的互動性和參與性,吸引了更多藝術愛好者和觀眾的注意,但它在市場上的表現是否能如同它在藝術館里的表現那樣引人入勝?
過去,行為藝術本身因為其“將現場環境作為展示要素和創作語境”的特性,難以從“藝術品”或“藝術行為”轉化為“展品”或“藏品”,在藝術市場上一直處于邊緣地位,是處于特殊境地的收藏類別。但隨著公眾對它的認知與了解程度的提高,它在藝術品市場中的表現也發生了新的變化。

“如今行為藝術已經被更廣泛的公眾所認知,而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使得藝術愛好者們對現場表演的需求變得更強烈。”作為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新展畫廊的執行總監,漢斯·烏爾里希·奧布里斯特同時也是《14房間》項目的聯合策展人,他認為公眾認知的提升,是行為藝術作品越來越受市場關注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少前衛畫廊也敏銳地嗅到了“行為藝術作品越來越被市場關注”的氣息,開始在藝術市場上大力推動行為藝術作品的銷售。過去這個處于市場邊緣位置的收藏類別近日來卻新聞層出。在這些新聞里,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名字不可謂不紅。除了正在蛇形畫廊進行的新展,她于去年創作的“Places of Power,Waterfall”作品的多版現場照片,也被紐約的肖恩·凱利畫廊以8萬歐元/張的價格成功售出。
私人買家開始關注并購買行為藝術作品,成為這個非主流藝術類別在市場上發出的最新信號。最近的消息是一位私人藏家在瑞士巴塞爾博覽會上以1.8萬歐元的價格買下了藝術家Christian Falsnaes 近期創作的行為藝術作品《Justified Beliefs》。
這件作品由柏林的PSM畫廊展出,事實上,PSM畫廊此次在Art Basel上的表現也被不少人認為是一次勇敢的行為藝術,因為他們在Art Basel寸土寸金的展示空間上并沒有展示其他任何架上作品或其他裝置作品,只是聘請了兩位表演者,隨機邀請買家和參觀者戴上耳機參與他們的行為演出,依據藝術家事先錄制的音頻文件來表現動作。在過去,這樣的行為藝術作品通常只被藝術機構關注并收購,但是PSM的負責人在現場告訴記者:“其實前來詢價的買家非常多,根據我的了解,他們當中有至少一半是私人藏家,而另一半則以藝術館和收藏機構為主。”
仍有許多專業人士對私人買家收藏行為藝術的現象保有觀望態度。臺灣藏家Max Cheung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反問到:“如果我買下Christian Falsnaes的作品,你認為我該怎么再現它?或者你認為我收藏的是作品本身還是作品的記錄檔案和輔助裝置呢?如果我購買的是那個作為指導書名的音頻資料,那么它不是一個藝術行為,而只是一個文獻。”
難以復制的再現環境,以及對藝術行為作品內涵與外延進行界定時容易產生的混淆和爭議——都成為私人藏家在對行為藝術有購買沖動時首先需要面對的問題。
“而行為藝術中互動性提高后,表演過程中參與者所起到的作用也成為作品在進行現場展示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使得一些行為藝術如果缺乏觀眾的參與,難以成為完整的作品。面對這樣的作品,私人買家可能更加難以下決心購買,除非他已建有十分完整的收藏體系,夠買的目的性非常明確。”Max說道,“或者這位藏家日后想要建立屬于自己的私人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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