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宇倩
沈銓,1682年生于浙江德清縣新市鎮,約卒于1762年,字衡之、衡齋,號南蘋。少時家境貧寒,以手藝為生,由于天資聰慧,性喜繪事,至20歲始便脫離手藝勞作,開始從事繪畫創作事業。沈銓工寫花鳥走獸,以精密妍麗見長,也擅長仕女。其花鳥畫不僅兼集了前代畫家之長,更是把江南的景致和工細的花鳥形象統一在一起,尤其加強了寫實的成分,從明清院體脫穎而出,筆墨工整,設色雅艷,形象生動,寓意豐富,傳世作品有《松鹿圖》、《柳蔭驚禽圖》、《鳳鶴鴛鴦圖》等。
清雍正九年(1731年),日本政府派使者來聘請沈銓赴日本傳授技藝,僑居長崎三年。沈銓的花鳥畫畫法深受日本畫家的慕效,甚至被日本藝術大師園山應舉稱為“舶來畫家第一”,對江戶時代的日本畫壇產生很大影響。在1733年歸國時,被贈予金帛等禮物,這位巧匠經營的畫家將所得金帛“悉散給之戚友”,繼續過著兩袖清風的賣畫生活。
可以說沈銓,不僅在中日繪畫交流上是不可忽視的人物,而且在清代花鳥畫史上是必須給予重新認識的畫家。他與黃筌、徐熙、崔白、徐渭、惲壽平諸家相比,雖不能相提并論,但在明清以來花鳥畫的發展上,博取眾長,自成一家,獨具裝飾性趣味。芭蕉、花卉等有徐渭、惲壽平之遺意,揮灑自如;鳥獸有黃筌、呂紀之畫風,勾勒縝密,傅色艷麗奪目;山水有沈周之韻味,剛柔并用,功力渾樸。此外,更重要的是在繪畫的技法上有所突破,運用了一些西洋的明暗畫法和絲毛筆法,加強了寫實的成分,惟妙惟肖地表現禽獸的形體結構和膚質觸感。

沈銓(1682~1762后) 松鹿圖
設色絹本 立軸 1728年作 192×100.5cm
他的花鳥畫作品題材廣泛,種類繁多,且善于把自然景物與吉祥寓意相結合。在進行藝術創作時,運用民俗生活的象征觀念,在自然中把握與觀者心境有關的真切動人景象,善于把景物的“天趣”與主觀的情感相統一,如麒麟寓吉祥,鵲寓喜,百鹿、柏鹿寓百祿,牡丹寓富貴,蜂(楓)猴寓示封侯,仙鶴、蟠桃寓長壽,等等。在有機組合搭配下,作品不僅具有豐富的寓意內涵,而且達到精微傳神的高度。真可謂巧奪天工,獨具匠心。在這一點上,沈銓可能由于生活在中國清朝最鼎盛的時期,他的花鳥畫不是近于徐熙、牧溪等文人畫的蕭散簡遠之境,而是更接近于黃筌和兩宋院體花鳥畫的富貴艷麗的畫風。
《松鹿圖》,絹本設色,款識:戊申中秋,南蘋沈銓寫祝。鈐印“沈銓之印”、“南評”。作于1728年。這幅作品是工筆與寫意兼有的佳構,注重寫實,勾勒細膩,張弛有度,一派生機盎然。整幅作品的構圖延續了“馬一角”、“夏半邊”的特征,將畫面重心至于一角,突出所描繪的對象。在畫家的經營布置下,右邊的松樹的向下橫出的樹干,像畫面左下方生長,占據畫布上方的大部分空間,打破“一角”、“半邊”構圖的局限。立于疏密聚散的松針間的山鳥,與仰首張望的山鹿之間形成一個動態互動,畫面內容飽滿而又富有動感。從臨溪俯臥在草地上懶散回首張望的小鹿,到略有驚覺,提蹄蓄勢待發的大鹿,再到松枝上相互鳴叫并驚到山鹿的山鳥,不僅兩禽間動態捕捉的自然生動,性格塑造豐滿,而且上下、高低、前后經營到位,錯落有致,充分體現了畫家對自然敏銳的捕捉能力和藝術感悟能力。畫家善于表現禽鳥之間的呼應關系,禽鳥的動與山水的靜,一靜一動相得益彰,展現了大自然的和諧安寧和勃勃生機。仿佛這一切就發生在眼前,我們可以聽到山鳥的啼叫,可以感受到山鹿緊繃著肌肉,甚至可以感受到畫面中的徐徐清風、清新的空氣。畫家在創造意態飛動、富有天機物趣的形象的同時,不忘營造情趣意境,實為難能可貴。
從筆墨技巧來看,他的禽鳥用筆工整,墨彩兼施,設色層次豐富,注重寫實,且富有質感。山水用寫意的筆法,勾皴點染,線條靈動活躍又不失法度,且運筆流利,形成簡潔靈動的畫風。以溪岸、古松做背景,以區別于宋代院體嬌巧細致的作風,形成的畫境具有野趣,且博大有力。畫面中的古松主要以沒骨勾勒而成,極力保全天機物趣,松樹的蒼老勁挺與竹草的翠嫩飄逸,形成對比,具有表現的張力,可以說這幅作品張弛有度、繁茂充盈、雅俗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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