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石似狼外婆

　　1997年的12月7日，揚州豐樂上街，周末例行的花市并未因蕭瑟的寒風而顯得清冷，傘一樣的冬青樹下，賣石頭的漢子早早擺好了自己的雨花石攤位，安詳地立著，游人如織，但他在等待，和當年姜太公一樣，并不著急吆喝。他知道，眼前這堆花花綠綠的“石皇后”是永遠不會缺少知音的。這其中包括了這枚“狼外婆”。只是此時的“狼外婆”正臉朝下，靜靜地臥著，懶懶地一動也不動，對周遭的喧鬧不屑一顧。

　　輪到“狼外婆”翻身已是中午時分，太陽從云縫中透出金光，人流開始退潮，當我在無意中伸手從冰冷的水里，提起背對著我的“狼外婆”時，心猛地一顫……

　　這是一塊形、神、紋、質俱佳的奇石。其酷似一幅人物畫的紋彩讓人拍案稱奇。大自然用赤、橙、黃、白、黛，外夾紫羅蘭的色彩，兼工帶寫，或潑或勾，畫出一張黃黃的長臉，神態酷似童話人物“狼外婆”。突然看見如此惟妙惟肖的雨花奇石，一陣狂喜的我，不由一個勁地在心里嘟噥“天下無雙，天下無雙啊……”

　　此后一連數日，沉浸在得寶的喜悅之中，整日與此石形影不離。玩賞之余，發覺這人物的眼怪怪的，竟是一只狀如蜘蛛的眼。老天為什么用蜘蛛的形狀做這“狼外婆”的眼呢？再看石頭，分明感覺到蜘蛛腳般的紅眉在蠕動，紅紅的如顆赤豆般的小眼珠也在轉悠。那眼不因眼珠的小而顯空洞，眼神也不因大面積的空白而顯茫然。更奇的是將石轉個180度方向，那眼竟活生生似一只大蜘蛛在爬動，并且已吐出了兩根雪白的絲，寫成個“八”字。夜里對著燈火一照，這眼竟是亮晶晶的，映見對面的光。“狼外婆”的嘴巴是緊閉著的，金黃色的唇膏，油膩膩地涂著，似蜂蜜的顏色。那布滿皺紋的臉和那嘴角溢出的頗為自得的竊笑仿佛告訴我們：“狼外婆”可不是好對付的。

　　一日摯友來訪，帶一童子，童子天性聰慧，雖美石滿盆卻獨愛此石，且目不轉睛，良久，癡癡地問：“天黑的時候，它會說話嗎？”

　　石要瘦、透、丑、漏，丑到極處，也就是美到極處，好比舞臺上的丑角，不丑不美，大丑大美。丑石和丑角一樣，因丑而名，因丑而耐人尋味。

　　這“擠眉弄眼”的“狼外婆”是我寒齋中群石的首領，在我看來，也是一塊寫滿造物主神奇的、有生命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