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兆的《觀石錄》,百余年來被奉為壽山石鑒賞文獻第一篇。文章極盡鋪陳,所記友人壽山石140余枚,盡態極妍,令愛石者心癢難搔,卻苦于無從得睹其中美石之真顏。今作“圖解觀石錄”,將當世佳石嵌入舊文,或可解相思一二,未嘗不是美事。
觀石錄開篇即說:出北山門六十里,芙蓉峰下有山焉。連亙秀拔,溪環其足。志云:“山產石如珉”又云:“五花石坑去壽山十里。”長老云:“宋時故有坑,官取造器,居民苦之,輦致巨石塞其坑,乃罷貢。”至今春雨時,溪澗中數有流出,或得之于田父手中,磨作印石,溫純深潤。謝在杭布政嘗稱之,品艾綠第一,卒嘆其未見也。謝沒50年,吾友陳越山齎糧采石山中,得其神品,始大著。
世人總引用觀石錄中“品艾綠第一”,其實頗為斷章取義。高兆后面還有一句“卒嘆其未見也”。這里多少在嘲諷古人是因為見識少才會把艾綠品做第一。后面話鋒一轉,說自從友人陳越山采石得其神品,壽山石方始大著于天下。重點是自己眼前的石頭,并不一味追摹古人。如今壽山石體系理論早已成型,佳石眾多,還有誰會抱著“艾綠第一”食古不化呢?著眼當下,用探索創新的眼光來品論壽山石,這才是《觀石錄》被尊崇的價值所在吧。

古時之艾葉綠已無定論
故今人常用月尾綠作替代
而接下來這段也很有意思,語句間言辭斐然,講述了開采造就市場,而市場的追捧又極大促進了開采的情狀,與今日相比,幾乎一般無二:“日數十夫,穴山穿澗,摧崖為谷,逵路之間,列肆置儈,耕夫牧兒,咸有貿貿之色。于是名流學士,懷瑾握瑜,窮日達旦,講論辯識,錦囊玉案,橫陳齋館,接文彩則增榮,共欣賞則無倦。”全景式畫面感極強,令人有行走在其間的穿越感。
當然,《觀石錄》的主旨還是記錄美石,作者首先便從陳越山所藏壽山石下手:美玉莫競,貴則荊山之璞,藍田之種;潔則梁園之雪,雁蕩之云,溫柔則飛燕之膚,玉環之體,入手使人心蕩。
這位陳越山,就是文章開頭提到的,齎糧采石山中,得其神品的作者友人。他還有一樁佳話,就是擔石上京,令壽山石在京城也大放異彩,最終得到皇家的垂青,這是后話。
陳越山這二十余枚壽山石,作者以“美玉莫競”為前提,從質地、色澤、觸感上對它們進行了全方位的描述,而從描述中推測,如此這般質地凝膩、色澤潔白、觸手粘人、顏勝美玉的石頭,非將軍洞白芙蓉莫屬了。

接下來還有。林道儀有“甘黃為瑕者數枚;或研如萱草,或倩比春柑,白者濯濯冰雪,澄澈人心俯。”這“甘黃為瑕,研如萱草,倩比春柑”的佳石,于今來看,或為“石帝”田黃,亦未可知。

而“白者濯濯冰雪,澄澈人心俯”的,雖同為白色,卻不同于白芙蓉的溫存,而是如冰雪澄澈心腑的,想來不是水坑晶凍,就是白色的高山系佳石。

而如今最符合“冰雪”、“澄澈”這一描述的,則是荔枝洞。荔枝洞開采于上世紀80年代,在《觀石錄》時代還并未問世。它屬于高山系石,卻比普通高山更為晶瑩澄澈,尤其是冰糖地荔枝,如冰勝雪,見之忘俗,恰合了《觀石錄》中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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