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創作離不開技巧,缺乏基本的技巧,藝術家很難有所作為;但是,藝術家光有純熟的技巧,沒有一定的生活積累和藝術修養,也很難成氣候。就當前中國畫壇來說,人們對繪畫的技藝比較重視,而對畫家自身的生活經驗與文化藝術修養的重要性普遍認識不足。對技巧的學習與訓練也往往有偏頗的理解,以為一定要經過學院的正規訓練才能出道,否則便認為是旁門斜道;殊不知歷史上有許多杰出的藝術家是通過自學而成材的,尤其在中國畫領域,可以用拜師途徑或用心對古人作品的臨摹、揣摩或體悟,加之不斷實踐和練習,同樣可以走出一條路來。如果有豐富的生活經歷,有文史方面的學養,在藝術創作上同樣可以達到相當的高度。
上面這段話的意思,表達了我每次閱讀劉斯奮先生繪畫作品時反復出現的直觀感受。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觀賞過劉斯奮的藝術作品,那時他還擔任繁重的行政職務,在工作之余,從事書法與繪畫創作。表面上看他這樣做似乎在消遣自娛,以此減輕工作的壓力,實際上他在通過書法與藝術在陶冶自己的情性,提高自己的藝術修養,更進一步說在探索人生的真諦。當然,這是他在投入文藝創作一段時間之后,從不自覺到逐漸自覺的追求。
了解劉斯奮的人都知道,他之所以如此迷醉于文藝,與他自幼受到的熏陶有關。他出生于在一個頗有文學淵源的家庭,父親劉逸生是著名的報人、詩人和文藝評論家。少年時期劉斯奮博覽群書,愛好詩文,勤于寫作,顯示出非凡的文學天賦。他同時熱愛繪畫,1962年中學畢業,欲投考廣州美術學院,因該年學院繪畫系停止招生,乃轉而投考中山大學中文系。1967年以優異成績結束學業后,在文藝理論硏究和寫作方面,取得卓越成就。除長篇歷史小說《白門柳》獲全國長篇小說的最高獎項-茅盾文學獎外,還發表過多部文藝史論學術著作。
對劉斯奮來說,沒有接受美術學院的教育也許是一憾事,但在藝術實踐中他認識到,繪畫的技藝可以通過多種途徑獲得。他幼年接觸傳統水墨畫,對中國畫的寫意方法有所體會。1969年文革期間,25歲的他赴廣東臺山縣烽火角農場圍海造田,結識畢業于南京藝術學院的郝嘉賢先生,師從他學習油畫、水粉畫一年,硏習西洋技法。劉斯奮從宣傳畫入手逐步走向自由體的人物畫創作,畫歷史人物和現代人物。他的人物畫結合西畫的寫實法與中國畫的寫意法,在注意人物大致造型結構的同時,關注人物的神情,并適當運用變形、夸張,以求神韻和筆墨趣味。由于他有書法的功底,他對筆線與墨色的運用是相當得心應手的。難能可貴的是,他對現實社會的各種人物與現象多有關注,并用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加以捕捉,用生動的筆觸將其呈現于畫面,不乏幽默與詼諧。他筆下的山水、花鳥多出于自己的直接感受,畫法不受傳統程式的束縛與限制,相當隨意與自由。從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對傳統中國畫經典作品是反復硏究過的,他懂得進入中國畫之門的重要途徑是“觀”和“摹”。觀是看,多多閱覽;摹是臨摹,臨的方法有“實臨”和“意臨”兩種。看來,因有敏銳觀察和記憶、領會能力,他多用意臨方法。他學習古人不局限于一家一派,而是注意廣收博取,綜合吸收。每當遇到技藝問題,他沉下心來認真閱讀大師們的典范作品,與他們做心靈的溝通,在反復練習與實踐中提高自己手頭功夫。他還樂于與同行們交流,切磋技藝,虛心聽取各種意見,從中吸收營養。由于他有長期的生活閱歷和豐厚的學養,又有很高的藝術悟性,作品自然傳達出一種可貴的人文精神和流露出一種雅致的品格,受到畫界和大眾的贊賞。
有人評論說,劉斯奮的中國畫創作是“新文人畫”,這不無道理。他首先是現代文人,繪畫是他文人生活的一部分。不過要說明一點,“新文人畫”一詞被一些人用得太濫,一些隨意涂鴉的畫,常常被冠上這個名稱。我想說,劉斯奮是一位嚴肅的新文人畫家。嚴肅,是指他的創作態度,作畫時心境則相當輕松、舒展,技法、技巧也隨之不拘一格。他的畫如流暢的抒情詩,沁人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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