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梅沙假日(紙本水墨) 120×70厘米 2013年 宋玉明
韓望喜
宋家山水,從新金陵畫派代表人物宋文治先生那里始現端倪,20世紀60年代宋文治與傅抱石、錢松喦、亞明、魏紫熙、陳之佛等開創“新金陵畫派”,影響了整個中國畫壇,可以說當代的山水畫家或多或少都留有宋氏山水的痕跡,宋文治先生清新文雅的風格,包括晚年的潑彩潑墨作品,影響了很多后來的藝術家。宋玉明繼承父業,飽讀詩書,精研筆墨,以儒雅之氣,好學深思,成為宋家山水的集大成者。
多年來,金陵畫派對寫生的推崇深深影響著宋玉明,20世紀80年代開始,他像一個行者,背著畫箱走遍了中國的名山大川,并行走于異國他鄉,這一時期,他創作非常旺盛,以各種題材入畫,題材包羅萬象,既表現山川氤氳、古今造物,又表現水鄉江南、都市情懷,借筆墨寫天地萬物而做自我性情之陶冶。
大膽變法,是他對宋家山水最大的貢獻。心外無物,心外無法。石濤說,凡事有經必有權,有法必有化。我覺得宋先生必定經歷過對“新金陵畫派”變法的痛苦,他在尋找他的肺腑、他的繪畫語言。20世紀90年代,在創作水墨都市系列作品的同時,宋玉明在“宋家山水”的基礎上,嘗試以潑彩入畫,突破了重彩山水畫程式化的特征,將肆意的筆墨與細節的精致刻畫結合起來,既有了傳統唐宋青綠山水的色彩表現力,又借鑒了西方現代繪畫對色彩與光影的運用,設色清麗而不媚俗,在作品布局上大膽新穎而不奇突,用筆磊落,層次清晰,作品既有文人傳統的幽雅情懷,也傳達出一種現代氣息與生機,畫面蕩氣回腸卻不失溫雅華貴。
如果說,論青綠山水,陳少梅簡靜,謝稚柳文雅,陸儼少精微,那么,宋玉明是雍容。觀宋玉明的畫,好像看梅氏的京劇,自有一種貴氣在。也有人說,宋玉明的青綠山水如同昆曲,濾掉了火氣,多了雅致,紅袍綠羅、白墻青黛間,色彩華美卻不濃烈,近似于《牡丹亭》中“游園”式的美感,似唱詞“原來姹紫嫣紅開遍”,卻清新秀潤、清麗婉約。宋氏一脈的藝術傳承、江南大家的深厚學養,使得他的畫作有相當鮮明的辨識度。事實上,宋玉明一點兒也不老派,甚至可以說很先鋒。他獨到的潑墨與強烈的色彩對比很具實驗精神,但他的實驗結果,并不另類怪異,而是走向大氣溫厚。技法上的現代性與意境上的古雅韻味相映成趣,用色大膽,卻不顯得高調張揚;畫面有人間煙火氣,卻又超然世外。要做到這樣的濃而不烈、艷而不俗,實現起來有相當的難度,需要的是畫者足夠通透、足夠雅致、足夠自信。他于山水畫作中,注入了人文關懷;他在突破和傳承之間,找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古人說,一草一木總關情。關誰之情?關我之情,移我之情。宋玉明的《云壑煙林》、《曉暮春煙》等山水大作,山水靈動,林木空靈,人物飄逸,氣度恢宏。從物境到意境,從心境到靈境,他與山水精神的交會,達到了很高的境界。那種美乃是物我交融、物我兩忘時產生的美,一幅畫就是一個心靈的境界,是可棲息、可幽居、可歸依的世界,讓觀者為之震撼。
宋玉明的畫有一種高貴的氣度,也是我十分欣賞的。真正的貴族,是家學淵源、是超然風度、是人本精神、是不流于俗,貴族精神的要義,是尊嚴,給自己尊嚴,也給別人尊嚴;給人類尊嚴,給自然尊嚴,也給藝術尊嚴。這種尊嚴放至藝術品中就是一種講究,技法的講究、色彩的講究、格調的講究,同時,也是一種少有的發自骨子里的人文精神和情懷,在當今的藝術作品中實屬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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