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芽《綠狗》——欲望的無限張狂

　　1997年，這只大犬首次以黑色的水墨形貌出現在周春芽的畫布上，或跑或滾，筆觸就已狂放強烈且極具動感，沒多久之后，藝術家莫名地為這只名為“黑根”的狼犬換上了新的毛色，從此“黑根”不再只是只名副其實寫實風格的黑犬，它是周春芽藝術創作生涯中最具解放色彩的綠狗。

　　誕生并化身于油彩揮毫之下的綠狗，以其放肆不修邊幅的樣貌活躍于畫布，而油彩筆觸中所呈現的咨意蔓延、齜牙裂嘴、狂放的肢體動作，暗示出不加修飾的動物原始欲望，如同 (Sigmund Freud) 提出 (libido) 概念的化身代言，在人類自以為文明卻仍無法否認欲望需求的狀態下，綠狗渾身散發出的野性欲望氣息，解放了真實社會禮儀、倫理的約束，綠狗的直白撒野塑造出這一系列藝術作品最讓人著迷的標志特徵。

　　二十世紀法國最具影響力的精神分析學家拉岡 (Jacques Lacan)，曾引用美國知名作家艾倫坡 (Edgar Allan Poe,1809-1849) 的作品《失竊的信》(The Purloined Letter) 解釋欲望、被欲望的物件、及物件所在位置的相關意義。這篇偵探小說的主要情節圍繞在一封原屬于皇后卻被盜走的重要信件，這封信件只要落入壞人手中就可能引起大麻煩，有趣的是小說中這封信的內容到底為何幾乎沒有著墨，反倒是信件的到底在哪才是全文重點。拉岡因此強調物件為何并不重要，因為物件隨時可能變動不同、或以任何樣貌不斷出現，拉岡將此類物件稱為小對體 (object petit α)，甚至是不是確切的擁有這個小對體，也不是拉岡認為的重點，他認為小對體是作為提示、召喚出“欲望”存在的狀態，就已是其所存在最主要的意義。

　　小對體召喚出的欲望，其實是欲望驅力如同拋物線般在劃出的空間區域，一種其實是空位的狀態，而重點即在于由此框架出的欲望本身。于是，若以拉岡的觀點看來，Jaime Hayon 打造出的亮面漆木收藏外柜，彷彿架設出小說中那封信件般、空的欲望場域，框架本身的存在就架構出了欲望的空，而其中囊括的 30 只動態活潑的綠狗群，彷彿是 30 件必要存在的小對體，它們或許并非原始、也難以呈現原始欲望，但它們的確惟妙惟肖擬仿著欲望之物可能的樣貌。

　　于是我們得以不需只在意綠狗的形體是否狂野如昔，Jaime Hayon 的臺柜是否奇想不羈，當綠狗與臺柜仿若是小對體對應于欲望之空位的時候，兩作相互應許的欲望集合就能夠得出另番欲望意味。只不過，在這樣的對應關系中，臺柜倒不妨再更具神秘架式一些，來個霧面半透明、若隱若現，既架設出臺柜又不讓人一眼盡收 30 只欲望綠狗的真實樣貌，欲得還休，豈不最是勾人欲望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