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各位朋友們,各位媒體的朋友們,今天《我的文化行當》黃永玉作品展媒體見面會現在開始。首先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所崇敬的德高望重的藝術大家黃永玉黃老先生。今天歡迎全國各地的新聞媒體的朋友們來到我們的會場。

今天會議的第一個議程是給黃老敬獻禮物,第一份禮物是湖南省書畫家湖南省書畫院副院長胡立偉先生給黃老送一枚印章《九十以后畫》,胡立偉在20多年前就給黃老雕刻印章,山水纖夫黃永玉印等,黃老以書法來答謝過胡立偉先生。
第二份禮物,大家都知道黃老是湘西土家族人,現在有一位土家族的朋友,湖南龍旁服裝有限公司的總設計師,他做了一套黃老的土家族傳統男裝送給黃老。
下面開始媒體見面會的正式程序,有請著名的作家人民日報高級記者,也是這次展覽的策劃人李輝先生上場。下面請李輝先生介紹我們的文化行當黃永玉作品展的籌備和展出的一些情況。
李輝:各位湖南的朋友上午好!很高興帶著我的文學行當的文學展來到長沙,這個文學展是第三站,第一站上海,第二站廣州,第三站長沙,在年底回到他的故鄉。大家知道,黃先生是著名的畫家,也讀過他的文學作品,但是大家可能沒想到,會用一種文化與畫的形式把老先生的作品,有機的結合起來呈現在我們的面前。我身邊這個比我老的老頭,他寫了很多比他老的老頭,但是我們看他的創作以來,發現這個人的確不一般,就是說我們昨天跟長沙的幾個朋友聊天講到,中國有不錯的畫家,也有很好的作家,都各自能辦美術展或者是他的文學展,比如一個很有名的作家放他的展覽手稿版本,畫家可能是作品,但是我們仔細想一想,在中國當代的文化界、藝術界,可能找不出一個,第二個能像黃先生這樣把文學與美術結合的這么好,而且有那么多精彩的作品能夠互相呼應,呈現在我們面前。
我跟黃先生其實認識了很多年,應該是85年至今,也快30年了,我一直是他作品的讀者,最早讀他的作品就是他寫他的表叔沈從文的那篇長文《太陽下的風景》,這篇散文在1979年年底寫完,80年代初的單行本被中國的文學界看到了散文大家的出現。時間長了,跟黃先生接觸多了,然后又讀他的很多作品,后來寫傳記研究他的書籍資料,發現其實他的文學和美術是同時出現的,目前展覽里面所搜集到的最早發表的作品是1979年的一首詩,風車和我的科學,而這首詩最初發表恰恰是從上海寄給天津藝術報的沈從文,當時沈從文先生在天津編副刊,是在天津的報紙上和上海的雜志上同時發表,看展覽會看到早期的詩歌。

47年這個詩歌在發表的同時,還創造了一個風車一個木刻,這就給我們一個提示,當他開始文學創作的時候,就已經是比翼雙飛,美術和文學是同時出現,他會從他的詩有畫面感覺,然后他的木刻配畫又有詩的詩意,這就是他一開始,之所以用文學行當的概念,就是他是把文學和美術有機的結合起來,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創作像早期的詩歌,同時他給很多作家配了很多插圖,46、47年給沈從文的邊城做木刻插圖,給馮雪峰,像很多很多的詩人、小說家、散文家配插圖,他跟文學界的關系是這樣一種關系延續的,再后來的幾十年期間,他的文學作品一直有,有一個板塊是50年的創作,當時在香港,寫了長篇散文,1950年26歲回到鳳凰,寫了一個很長的游記,叫《火里鳳凰》,這個文章可以看到,而且前些年上海出版社專門以活力鳳凰為書名出版了一本文集,同時他在香港的時候,52年是長城電影公司的編劇,寫了很有名的電影劇本叫兒與金,搬上了熒幕。最重要的演員是石惠(音),演這個電影得了金獎。
如果從40年代初算起來,到現在恰恰是70年的跨度,在70年中間,黃永玉先生的美術創作,大家是有目共睹,而他的文學可能很多人還不是很熟悉,這70年文學一直沒有間斷,1983年文革之后的全國新詩的評獎,黃先生當時出版了一篇詩集叫曾經有過那種時候,是以諷刺詩為主的,寫他所經歷的文革的年代,而這本詩集在全國作協的第一界新詩評比中得了一等獎,當時得獎的一些詩人,老一代的有艾青流沙河(音),年輕的有舒婷,同時也有黃永玉,83年被文壇認為是一個詩人,到前些年的散文集《比我老的老頭》,在中國的文學界和讀者界引起非常強的反響。那么更讓人感到驚奇的是長篇小說,黃先生自己說40年前就想寫這個小說,后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寫成,到了90年代初開始寫,當時寫到10萬字左右,在咱們長沙的芙蓉雜志上發表,發表之后沒有再寫,06、07年的時候,我就不斷的跟黃先生說,我說你這個小說太重要了,你應該把這個小說重新寫,當時他已經八十四五歲的年齡了,黃先生也是對小說非常的有情感,他也覺得這個小說如果不寫就太可惜了,他就說,如果能找到一個雜志跟我連載,我就繼續寫,我就找到了李曉明(音)女士,巴金的女兒,黃先生的小說寫的非常好,可惜沒寫完,應該繼續寫,把稿子發過去看也非常喜歡,從2009年開始,黃先生又開始重新寫他的《無愁河的浪蕩漢子》。
要完成兩萬多字,前天到長沙的頭一天,剛剛完成2014年第一期,還畫了十幅插圖,這個小說已經第一部三卷8月份剛剛出版,而且今年又寫了10萬字,明年還要繼續寫,是寫朱雀城,實際是寫鳳凰的整個過程,只寫到12歲,寫了將近80萬字。我們可以想想,現在正在想的八連抗戰又會是多么廣闊的視野,走出湘西之后的抗戰期間的福建,隨后江西最后走到上海,他的計劃很大,要繼續寫下去,要寫到50年代,要寫到文革,那么他自己在上海答記者問的時候說到,看來一百歲之前是沒有時間玩了,所以這個展覽叫文學行當,就是要完整的多層面的展示湖南文化代表性人物黃永玉先生與眾不同的一面。所以,我簡單的介紹就這些,我想更多的媒體朋友,還是更愿意聽黃先生給我們回答問題。因為黃先生聽力不方便,所以要提問的各位記者朋友,最好寫成紙條,讓他看,看完之后他來回答。黃先生簡單講幾句就回答問題。
主持人:李輝先生不但是這次展覽的策劃人同時也是黃永玉前期文學卷的主編,現在開始提問。
黃永玉:快樂不是我的追求
黃永玉:謝謝各位光臨,作為自己家鄉人,也沒有太多話想講,大家提問就是。
李輝:湖南經視記者提問,第一個問題,您的畫風多變,是否和你半生漂泊有關?第二個問題,不管畫畫寫作還是聊天,給我們感受最深的就是快樂,這是你創作的源泉嗎?
黃永玉:第一個問題,你說的是對的,畫風多變和你半生漂泊有關,一個最主要的問題,恐怕就是我喜歡畫畫之外,我沒有任何畫畫的訓練,沒有受到很多的約束,東看看西看看,也就是我常常講的,我沒有吃過正餐,地上撿一點吃一點,東南西北到處跑到處撿,形成自己這么一個形式,也可以叫做風格,基本上是對的。第二點,喜歡聊天,要看是誰,我討厭的那個我不會跟他聊天的,感覺最深的是快樂的話,那也不一定,感到不快樂的時候快樂什么?快樂是對人生找到一個出路,一種觀點一種看法,人生應該諒解、應該快樂。創作的源泉是因為來自復雜的生活,里頭包括有痛苦,有凄涼。快樂不是我的追求,生活的經歷,復雜的經歷,是我的追求。
李輝:紅網記者提問,您搞了一輩子美術,但您一直說把文學擺在首位,這次又在全國舉辦《我的文學行當》巡展,是不是您覺得文學更能表達您對人生的感悟和世界的認知?
黃永玉:我在別的地方常常講到,文學在文化里面是最全面的東西,就好像音樂鋼琴一樣的,表達各種情緒、各種感覺比較強。如果說文學是鋼琴的話,那么美術、雕塑這些東西可能是別的樂器,或者是小提琴或者大提琴,或者薩斯管,鋼琴比較全面。
李輝:湖南省政協鄉鎮報的,您與雜交水稻袁隆平是湖南的兩張名片,一個是藝術大家、一個是科學大家,在許多人眼中,你們兩位還是老頑童,你們也是從湘西走出來的,那么你對80多歲的袁隆平,你的老弟說些什么?或者表達怎樣的問候和祝福。
每一張畫都是遺憾地完成
黃永玉:我跟袁隆平先生不認識,他是很偉大的,講到袁隆平馬上想到崔永貴(音),挖了大半輩子泥,據說是挖得越深糧食就越高產,那么實際上是當時國家給他催出來的,袁隆平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科學家,是我們今天糧食不發愁的主要動力,非常了不起。有一次開什么會,好像是主席臺,我經過他面前,我不知道他是袁隆平,后來別人告訴我,他是袁隆平先生,我就多看了他幾眼,當然你要我跟袁隆平先生說些什么話,我說話管什么用?沒什么用,替我們國家高興。
還問我最欣賞自己哪一個年齡產生的作品,我可以老實的講,除了我很認真的這些小說之外,畫畫那方面的東西,我每一張畫都是很遺憾的完成的,真的畫了那張畫已經發現問題了,下張畫要注意,到了下張畫又是遺憾,所以一輩子畫畫是遺憾的過程。文學上面,我比較認真,一個字一個字的檢查它,回頭再寫回頭再寫,為了一小段寫了好幾頁,改了好幾頁,什么道理呢?我也不是自我欣賞,是膽小,要認真的對待這個文學。因為我的前輩很多,我不能不小心。比如說我昨天跟朋友們講的,我說我最喜歡蕭乾先生看到我寫的文章,他看到一定很高興,但是我也很害怕,他看到我的文章一定改很多,要批很多,批的甚至比我寫的還多,這個老先生習慣就是這樣。文革的時候,我的愛人幫他燒書燒稿子,因為有很多的稿子給別人寫的,在上面批的比寫的還多,這是我自己親眼看見的。
我有一個狗叫做民主,有一個狗叫做科學,這個名字并不重要,但是對于民主科學的態度,我有看法的。民主科學是五四時代提出來的口號,一個是叫民主,一個是叫科學。今天來看,所有的進程、發生的問題,就是個科學問題,民主只是某一個階段的一種政策的表現形式而已,隨便抓人隨便殺人,不講道理把他抓起來這個東西,如果是政治上講科學就不會抓了,隨便貪污隨便騙人家的錢,如果經濟講科學也就不會這樣。所以實際上就是民主在一定階段里面的一種表現的政策性思維,基本上是科學的,我兩只狗不算什么了。
別人給我的一些奇怪的稱呼,我很難說出我的看法
李輝:還是湖南經視的鐘山說事的疑問,問了五個問題,太多了。第一個是在文革時候,你被關進小黑屋,畫了一個窗戶在墻上,但是后來還是畫了很多貓頭鷹,心理意境是怎么樣的?有沒有放棄失望的想法?有一個比較有趣的問題,我們一直很想知道,你給自己的女兒取名黑蠻黑妮,名字很多時候是寄托,是隨意取的還是有特別的意思?
黃永玉:這個別人給我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稱呼,我很難說出我的看法。另外一個,文革的時候,我被關在小黑屋里面。另外畫了一張窗子掛在墻上,這個不是關在小屋,是當年文革以后,把我的房子分掉了,留一間小屋讓我住,那間屋子白天沒有窗,所以畫了一個窗子,外面有陽光有花,不是關在小黑屋。后來畫了很多貓頭鷹這個問題,這個貓頭鷹是好容易畫,有的人要我畫,我就打個圈,腦門上加兩點畫個嘴巴容易對付,沒有想到畫當時社會主義的畫,這里面有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就不講了,背后搞鬼的人,不但我覺得沒有意思,講給你們聽,你們也會覺得沒意思,那個社會那個歷史就是這樣,沒有什么意思。你寫文章講話,天天罵這個人,既耽誤你的時間也耽誤我時間,沒有必要,要往未來看,不要管這些。還有一點,我自從畫了貓頭鷹,很多人就引起注意,我不能一輩子靠畫貓頭鷹來過日子,是不是?老吹貓頭鷹就沒意思了。另外,我的兒子女兒叫做黑蠻黑妮,你們也有趣?他們都六十歲了,要問這個干什么。
李輝:鳳凰網的問題。黃老,這兩年接觸不少你們家鄉的手工藝老人,像蠟染的劉大炮,說一直是你的照顧之下被全國所知,不知道你現在再回故鄉湘西是什么樣的心情?
黃永玉:劉大炮是我表兄的兒子,大蠻臉胡子好像很老,其實比我小得多。他小時候我就認得他了,他的爸爸有好多兒子,他是苗族人,他除了染布以外,別的也不會,現在有一個提法叫做蠟染,那是錯的,他那個不是蠟染,就是石灰豆粉,不是蠟染,現在把蠟染同那個印花布印染老混在一起,以后注意一下這個問題。說他是在我的照顧底下全國所知,不是這樣的,主要是他自己的努力,不過他很有意思,這個人很老實,有一年我搞了一個日本訪問團,就是鳳凰手工藝的藝術家到日本去,他從來沒有到過外頭,北京也沒有去過,他就問我,到日本做火車要坐幾天,他不知道。還有我告訴他,你要做雙皮鞋,他一輩子都是穿布鞋穿草鞋的,他的腳板不適于穿皮鞋,但是他還定做了一雙皮鞋,買現成的皮鞋沒有這樣的腳形,很老實的一個人。到了日本,你們都是手工藝的藝術家,酒店的那些草紙、肥皂,住一個地方要換的,記得不要拿,所以這一幫藝術家都沒有拿。到了海外一打開滿箱子都是,挨海關罵,那個負責人。回故鄉是什么心情?跟大家心情一樣,回家人的心情,還有什么心情?沒有特別的心情。
李輝:湖南電臺的提問。黃老,您這次作品展的主題《我的文學行當》非常有意思。行當有兩種解釋,和在文學創作的這個行當有什么不一樣的意義?
黃永玉:行當,既然說的是文學行當,那區別是同美術方面有區別,我一輩子主要都在畫畫,所以文學行當比較特別,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

100歲之前沒有時間玩了
李輝:瀟湘晨報有三個問題,我想挑中間第二個第三個問題念一下。第二個問題是《無愁河的浪蕩漢子》完成了第一卷,正在寫第二卷,這部長篇自傳體的小說還要寫多久?有人說在當代文化體系中,文學日益邊緣化,您這樣認為嗎?為什么?
黃永玉:《無愁河的浪蕩漢子》完成了第一卷,正在寫第二卷,這部長篇自傳體小說還要寫多久,我希望寫完,既是個悲劇也是一個喜劇,一個人要到90歲還在寫12歲,還差這么漫長的時間,比如說八年抗戰,打日本要八年,那么打完日本之后,民主運動,然后是到解放,解放后又幾十年,恐怕是個悲劇,恐怕寫不完,有的人哄我,你寫得完,你一百歲,我認為真相信這個是真的話,那當然好,可惜大概辦不到。所以我堅持寫到我最后一口氣,那是可能的,寫到什么時候,我不知道,不過我天天在寫,李輝同志到一定時候就來催,我把他寫完,用最短的時間五年時間把它寫完,那么我可真希望有一天去玩一玩,但是玩的時間很少,每天要寫,你還要頭腦清晰,寫一個上午,時間緊迫上下午都寫,我的日子是上午寫東西,下午畫,不畫畫就些東西,下午三四點鐘我的好朋友就來,聊天,玩也沒什么,玩就是看電視,禮拜六禮拜天看非誠勿擾,有固定聊天的朋友一起來看非誠勿擾,就是這樣,沒有什么豐富的生活,聽聽音樂,養狗,我狗養了很多,人哪能成天跟狗在一起。
有人說文化體系中文化日益邊緣,問我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是書本同電腦的矛盾,我的思想里面不存在這個問題,寫字、書本,我對這些人可能對電腦,比電腦有興趣,但是年輕人不是這么看,有一次在長沙岳麓書院,有一位可能是電腦專家他就問我,電腦可以做畫,你對電腦怎么看?我說這個電腦最特別的地方包含了知識,五六歲的孩子同八九十歲的人,在電腦里面是平等的,因此每一個人都在用電腦,那不等于知識是一樣的?我說我的任務就是讓電腦更豐富一點,除此之外我不會,我的手指頭從來沒有碰過電腦,也不懂得里面的關系,有人問我電器方面你懂得什么?手電筒,除了手電筒,別的都是外行。我有一個電話,也是有錢的人送給我的,聽說是很貴的,不會用,我難得用,有的時候打個電話出去就行了,連聽電話都搞不清楚,基本上是讓我們的家人來打電話,我不打電話。

不喜歡法國,喜歡意大利
李輝:中國新聞社記者提問,你周游列國,最喜歡海外的哪個國家?覺得哪個國家最具有藝術氛圍?對于在海外打拼的中國青年藝術家,你有什么建議?
黃永玉:在外國我去的也不多,我不太喜歡法國,人也傲慢,聽朋友說買咖啡講英語,從凱旋門看度數關系都是一樣的。住在小胡同里面,可能這個很有趣,作為旅游的人,在巴黎和法國不好過,我去了很多次,都不太舒服,在意大利就不一樣,人跟人的關系有點像中國人,講幾句話就是朋友了,喝一杯咖啡就變成中朋友,拐彎抹角都是真的,房頂上全是真的沒有假的,他們愛玩,對待人的關系跟中國人一樣,比如有一次放暑假,意大利放暑假不是開玩笑的,銀行郵局都放,連飯館都放,我們有一次開車到小城里面找飯館找不到了,街邊有幾個孩子就問他有沒有飯館,他們幫我們想,說有,在什么什么地方,他說不如帶我們去吧!
回家騎個摩托車來了,在前面開,我們在后面走好遠,到了這家,那么我們坐好了,我說你也來一起坐吧!他不,我自己吃,他自己又吃起來了,就是這兒一個有趣的事情,有人情味,也有哥哥、姨、舅媽、舅舅,大家都在一起,跟中國一樣,在英國、美國的話,十八歲了什么都不管了,這個很好的。德國也好,德國的朋友,以前我有一對朋友,他在西德在中國當大使,然后我到他的家鄉去,每天八點五分他的車子一定在我的窗子等,我住在一個農莊飯店,帶我到處跑,很守時,但是頭腦非常嚴格,而且很狡猾,在車子里面,音樂家你喜歡誰?全面一點的貝多芬我還是喜歡的,你熟悉貝多芬嗎?比較熟,你熟悉多少?我說都熟,他的小段我也熟,你背一段來我聽聽看?我就弄了那個小快板弄完了,讓我再來一支,很狡猾。
在海外打拼的青年中國藝術家,你能否提點意見?在外國的中國藝術家好苦,掙扎、奮斗很刻苦,我認識不少這樣的藝術家,有一些人特別讓我感動的就是在蒙馬特,看著那一圈里面賣畫的,走過來看著我就走,追都追不到,懷疑是我的學生,很苦,有的為了孩子,有一個中年女同志,后來別人告訴我,她在這里畫像,為了他的孩子,為了想把他接到法國來,這個媽媽真是不容易。我能對他們提什么意見?

人活著也不要對不起三頓飯
李輝:時間關系,留最后三個問題。大家看老師精神很好,眼睛不老化,回答問題很敏捷,但是時間太長了。最后三個問題,中國美術教育信息網的問題,在您九十大壽之際推出了集結您創作精華的《黃永玉全集》,想請問一下你的感受,你如何評價這套全集?
黃永玉:如何評價,你有什么感覺?《黃永玉全集》,我要客氣的話,就是請指教請指教,請多指教,講老實話,我這輩子是很遺憾,想努力。中國歷史以來這么多大師,你看了他你不明白你在干什么,所以這個需要多的去做。我講我的東西更了不起,前無古人,你信嗎?用一個求實的態度來看待自己,因為過去受的教育不多,受的教育不多,一定要說自己好,你拿出基礎材料來拿不出來,不敢說什么。
李輝:第二個問題是湖南衛視的,與您表叔有關。您老人家記性真好,我們想把從文先生在湘西的青年生活拍成電影和電視劇,您年輕時候從事過編劇工作,我們想請你提點建議。
黃永玉:沈從文先生他的青年時代拍成電影,恐怕沒有人有本事去寫,也很難拍。因為這個人本身很老實的,非常老實,你不要說跟他拍他的電影,你要做一個訪問,你都會失敗,因為他不善于表達他自己的東西,只有在桌子跟前用紙才能表達得出來,話不多,拍出來的電影,肯定不好看,人家喜歡說他的愛情故事,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也沒有什么特別好講的,還不如拍他寫的小說里頭的電影還好,但是拍來拍去,我看水平也不高,不理解湘西,所以拍不出湘西特點的作品,是個難題,我曾經建議我一個拍電影的朋友,香港的,我說你拍邊城,你不要拍故事,你就拍畫面,水平線高一點,注意距離的特點,色彩也好,聲音也好,還有注意安靜的特點,那些水那些鳥,故事的發展,重要的是這個,彩色片要當做單色片拍,我這么一提建議,他也很開心,這個人是非常能干的一個導演,不過他每一次答應完了他就沒事了。這個拍沈從文老人家本人的電影,勸你不要想,拍出來不好看。
李輝:最后一個問題,湖南衛視,您為什么保持這么好的豐盛的創作欲望,以你的創作欲望作為答記者問的結束,最后一個問題。
黃永玉:說不出什么道理,反正人活著也不要對不起三頓飯,總要工作,只會畫畫,只會寫一些東西,別的本事不行,就是這樣的。謝謝大家。
李輝:好,答記者問就到此結束,謝謝各位媒體朋友。
主持人:讓我們以熱烈掌聲歡送黃老休息,見面會到此結束。
附“我的文學行當——黃永玉作品展”展覽信息
展覽主題:我的文學行當——黃永玉作品展
策展人/李輝
出品人/李小山
展覽統籌/左漢中熊英陳榮義
主辦單位/ 湖南美術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巴金故居
承辦單位/ 美侖美術館
展覽地點/美侖美術館(長沙市東二環一段622號)
開幕時間/2013年11月30日(星期六)下午3點半
展覽時間/ 2013年11月30日至2013年12月30日
《黃永玉全集》文學編六卷普及本簽售會/2013年12月1日(星期天)下午3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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