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德《小古厝》漆畫40×60cm福建東南2013秋拍

　　什么才是屬于漆畫的獨特語言？

　　這個問題之所以被提出，在某種程度上表明了漆畫所面臨的困境。

　　作為一個畫種，其藝術語言結構由藝術語法與藝術詞匯共同構成，或者也可以說是審美規則與審美元素。簡單點來講，就是漆畫中有什么獨特的要素值得欣賞？人們要如何從一張漆畫中找出其價值所在？

　　沒有語言就難以溝通，沒有獨特性就沒有認同感。或者說這種語言雖然存在，可是如同那些沒有被很好地闡釋和推廣的少數民族文字一樣，并不為大多數人所知。說到底，這還是如何讓人讀懂漆畫、如何在漆畫與國畫、油畫以及其他畫種之間找出差異點的問題。

　　我們知道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方言，每種方言也都可能有不同的口音。只要對方一開口，那么我們總能從中大概辨認出此人來自何方，進而約略知道他的性格特點。我們找尋屬于漆畫的獨特語言，是為了更好地理解漆畫、欣賞漆畫，并讓更多的人懂得漆畫。

　　在大多數平面視覺藝術中，線條、構圖、色彩、造型以及意境是共同的欣賞要點，這五個要素在建構起一件視覺藝術作品魅力的同時，其自身也同樣具有欣賞的價值。那么，既然漆畫是一種平面藝術，人們如果從以上幾方面來欣賞，按理說應該也能大概讀懂其中的意蘊。可是為何學界直至今日還在為什么才是漆畫的獨特語言而爭論不休，沒有定論呢？

　　爭論的焦點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集中在這幾點上：漆畫到底應該是什么樣的？是接近油畫還是國畫？是寫實還是寫意？漆畫到底應不應該效仿其他畫種？如何效仿？

　　而如果讓我們的注意力開個小差，離開這種爭論的怪圈，那么就會很輕易地發現這樣一個有趣的事實：這種爭論事實上更多地是在為漆畫的風格取向問題而各執己見，對于漆畫自身語言的構筑好像并無太多建設性。風格的取向在所有繪畫中都更傾向于藝術家個人的選擇，而非一個畫種的選擇。國畫除了逸筆草草，還有那種強調造型的科學性與透視關系的路數(如何家英)；油畫同樣也有那種強調黑白對比、計白當黑的風格(如吳冠中)——而這都不影響其藝術成就，當然更遑論是否影響其血統的純正了。

　　所以要找尋漆畫的獨特語言，我們好像不得不繞過這個問題，把眼光投射到其他地方去。

　　上面我們曾提到平面視覺藝術五個共同的欣賞要素，而具體的畫種還有其各自的特點。我們知道國畫還講究筆法、墨法的欣賞；油畫則有筆觸、調子、機理等審美元素。那我們不禁要問：漆畫有什么呢？

　　人們往往首先忽略這么一點：漆畫為什么叫漆畫？

　　當然是因為漆的使用！漆，更準確地說是天然大漆，是漆畫之所以稱其為漆畫的首要因素。我們知道中國畫有時候也被叫做水墨畫，墨的運用成了國畫的標志。在國畫中有墨分五色之說，墨是具有獨立審美價值的元素。而漆畫之美，很大程度乃是由于大漆的運用所產生的寧靜、深邃、渾然之美。天然大漆性情狂野，難以捉摸，這跟墨的特點極像。只有那些最成熟的藝術家才能很好地駕馭水墨，并讓其在宣紙上表現出各種具有藝術美感的效果。而同樣，當很多人因為漆的難以捉摸而否定漆畫是一種繪畫藝術時，那些成功的漆畫家說了：難以捉摸正是漆的最大魅力之處！天然大漆從液體狀態到氧化干固后，色澤由淺變深，有白賽雪、紅似血、黑如鐵之致。材質之美正是漆畫審美的要點所在。

　　其次便是因漆的應用而衍生出來的漆畫技法。除了大漆外，漆畫中還融合了金屬箔粉、螺鈿、蛋殼等特殊材料，并由此發展出嵌、引、撒、罩、磨等特殊技法。漆畫家借此可以做出虛虛實實、出奇制勝的畫面；或發揮漆液稀釋的流動性，或運用堆漆來造成畫面的雕刻效果及明暗效果；最后打磨出五彩斑斕，閃閃發光的畫面質感。其裝飾意味和視覺效果讓作品充滿奇異的色彩，給予人豐富的聯想空間。

　　當然，有人或許會提到漆以及相關技法在工藝美術范疇內的廣泛應用，并以此來否定漆畫的藝術屬性。這并非毫無道理，就像一個人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家族血統一樣，漆畫畢竟是從傳統漆藝發展而來。可是，既然我們在討論的是漆畫，而不是漆器或者其他漆工藝，那么還是必須回歸到繪畫藝術的本源，甚至回到藝術的本源。當我們把一件作品稱為“繪畫作品”的時候，那么必須要注意到：繪畫藝術是一門平面視覺藝術，所有無論是材質(大漆)的運用還是技法(嵌、罩、磨)的選擇，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造成某種平面視覺效果，從而達到某種藝術效果與藝術感染力。在這個層面上，漆畫與其他漆工藝是有著本質的不同的。

　　什么才是屬于漆畫的獨特語言呢？學術上詞匯總是生硬而拗口，也許只有當我們站在一件好的漆畫作品面前，屏住自己的呼吸，讓它把我們引領進那個神秘的世界時，才能聽見它的私語。(來源：集珍文化文/陳燦峰圖/福建東南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