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兩場“和樣書法”展在日本舉辦,分別是五島美術館的“日本名跡——和樣書法變遷”展與東京國立博物館的“和樣之書”特別展。所謂和樣書法,是指具有日本風格的書法作品。本報約請兩位參觀展覽的日本書法研究者撰寫文章,以便國內讀者了解日本當前的書法展覽,以及日本傳統書法的風格和特色。——編者

玉泉帖(局部) 小野道風
展現“和樣書法”變遷
五島美術館本次展出了飯島春敬先生收藏的約100件日本書跡。飯島春敬(1906—1996),書法家、古墨跡研究者,耗費畢生心血收集了大量日本名跡和中國書法相關資料。
名為“日本名跡——和樣書法變遷”的展覽中,《高野切》(《古今和歌集》現存最早的抄本)的三類作品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高野切》是日本平安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假名書法之一,據傳出自紀貫之(872?—945?)之手?!豆沤窈透杓啡珪?0卷,其中卷五、卷八和卷二十是完本,傳存至今;而卷一、卷二、卷三、卷九、卷十八、卷十九則是殘簡。卷一、九、十出自同一作者,卷二、三、五、八出自同一作者,卷十八、十九出自同一作者,由此可以將現存的作品依次劃分為三類。
我一邊比照法帖一邊參觀展品,發現真跡與法帖的筆跡粗細完全不同,這是最大的收獲。令我感受特別深的一點在于,《高野切》第一類作品的開始的“ありはらのもとかた”的部分。法帖和圖鑒等印刷品中,“ありは”的部分可能是因為蘸墨,線條看起來比較粗,“らのもとかた”的部分突然出現枯筆。但是我觀察到,實物中并沒有這樣突兀的枯筆,筆跡粗細的變化也沒有印刷品那樣的激烈,而且即便是線條纖細的部分,也是筆尖有力,線條健勁。
“四大手鑒”亮相
7月至9月間,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舉行了名為“和樣之書”的特別展。此次展覽展出約150件作品,其中近80件被定為國寶·重要文化財(注:國寶和重要文化財是日本判定文物級別的專稱)。
第一展廳展出了“四大手鑒”之《藻鹽草》和《翰墨城》。所謂手鑒,指的是把古代墨跡裁成斷片,將數枚粘到襯紙上,然后做成一冊像古墨跡影集的墨跡帖。這次展覽展出了很多高品質的手鑒,各種優秀的作品陳列了長長的一排,場面可謂相當壯觀。
日本被稱為“三跡”的小野道風、藤原行成、藤原佐理的作品陳列于第二展廳。“三跡”在日本書法史中可謂是不可或缺。他們的代表作品是此次展覽的核心內容。小野道風(894—966)的行草混合體《玉泉帖》,字體大小富于變化,筆法自由,不拘一格?!队袢氛洉鴮懥恕栋资衔募肪砹闹械乃氖自?,如“玉泉寺南三里潤下,多深紅躑躅,繁艷殊常,感惜題詩,以示游者”等。該作的解說中寫有他自己的一則跋文:“以是不可為褒貶綠,非例體耳。”從中可以感受道風的謙遜品格。從整體來看,鄰行間并沒有出現同一高度的蘸墨現象,潤筆與枯筆,相得益彰。而藤原佐理的《離洛帖》就像是前幾天剛剛寫的那樣栩栩如生,扣人心弦,令人嘆為觀止。
在三、四展廳,平安時代的古墨跡漸漸多了起來,《高野切》在平安時代的假名中是最為出色的,所見真跡章法、運筆讓人賞心悅目,其線條蒼勁有力,讓人想不到它是一千年以前的作品。就算是用彩墨精美印刷的出版物,其色彩鮮艷度與實物相比,也是望塵莫及的。
進入五展廳,時代稍稍往后推移,江戶時代(1603—1868)的作品多了起來。幕府末期“三筆”之一的貫名菘翁的《以呂波歌屏風》格外顯眼。雖然以前在書上也看到過關于它的介紹,但那時并不知道它的出色之處。一看到實物,從沒想到一個字寫得很大,而且一曲只寫四個字。雖然字大,但其朦朧的字形中保持著一種統一感。沒有因為它是屏風而有所顧忌,甚至還能寫得如此坦蕩,僅這一點,足以令人折服。
在平安時代,開始連筆寫漢字而產生了假名,將漢字與假名混合,日本獨有的“和樣之書”從此發展了下來。這次的展覽上平安時代到江戶時代的代表作品共陳一室,機會千載難逢。由于涉及的時代范圍廣,可以敏銳地捕捉到時代的流行以及書法表現的變化,那種只有日本人的感性才能培養出來的美感,讓觀者感受到從中國帶來的文化已不僅僅停留于借鑒的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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