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多俊彥,山水蘊奇珍!
如詩如畫的湘中,有一條流淌不息的河流,名叫漣水。從龍山發軔,數百里奔騰,進入婁底與湘鄉接界之地時,有一古鎮,舊名溪口,現叫杏子鋪。鎮邊有一灘,美名雪花灘,以江水急跌,水石相觸,卷起千堆瑞雪而得名。
雪花灘的瑞雪奇觀,過去了億萬斯年。1958年,人們在雪花灘攔河筑壩,從此,一片平湖釀滿,萬頃波光如醉,原本山高谷深,泉聲清亮的溪口,成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湘中水鄉,沉睡雪花灘底千年的溪石奇珍,亦因高峽平湖而水落石出。
一、 溪石身世
“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人間若許年”。一部《紅樓夢》,浸透曹公對某塊石頭的良多感嘆。
“我生無田食破硯,以文為業硯為田”。兩宋文人的詩句,又體現了百代儒生對另一塊石頭的深深感恩。
石頭是地球的骨骼,人類文明的肇始。因有石頭,原始人燧石取火,并產生了勞動工具,石刀、石斧、石箭頭,把人類帶出了原始社會,進入了文明的殿堂。當中華大地從蒙昧中醒來,進入了有文字的歷史后,筆墨紙硯,就成了斯文的分野,文化的象征。文房四寶,既是一種工具,更是一種氣韻。而處于四寶壓軸之位的硯臺,更是千百年來,文人詞客、翰墨騷人心中的神秘洛神,無不朝思暮想,眾里尋她千百度。
造硯之石,有別其他!
頑石只堪填溝壑,硯石必須具數德。一德朗硬。硯臺與松墨,百年相切磋,石質不硬,不堪磨礪。二德細膩,墨的前世。本是青煙,結而成塊,磨之成汁,唯其細膩,方成流麗。三德潤澤。石中水分飽滿,內含汩汩流泉,磨墨浸水,日久不干,方為上品。四德雋秀。硯在房中,既可潑墨揮灑,又能賞鑒把玩,才得顯文人雅趣,壯士高風。
一方寶硯,百玉不換!20年前,張大千一方小小硯臺,就拍出了近40萬元。
唯其如此,中華文明五千年,筆墨紙硯千百代,流傳至今的,僅存四大名硯,且因年代久遠,石頭稀少,日漸式微。
2003年,溪口農人曹長桂、劉錫忠等攜雪花灘下石頭到端硯故鄉請專家鑒定,見到這種堅而不頑,紋理細滑,呵氣成水,色彩豐富的水底精靈,曾經滄海的造硯行家們頓感意外,連呼“寶貝!”
其實,早在清代,湘學復興導師鄧顯鶴與書法大家何紹基就已對溪硯慧眼識了英雄。
鄧顯鶴在《南村草堂詩鈔》中記道:“以湘鄉雪花灘石為硯,佳者過端溪,五蓋不足言也。”何紹基見之附和:“湘石佳者可奴隸五蓋,端溪上品無以過。”
有鑒于此,時人詠之:“漸漸溪石,漣水之濱。溫潤柔膩,與玉為鄰。琢之磨之,神奇紛呈。香爐映日,赤壁洗塵;玉樹交織,遠丘吐云。呵氣生水,著墨聞馨。惠我藝圃,宏揚斯文。卓哉溪硯,雙峰之珍。”
二、 名人與溪硯
如今的溪口,一壩高聳,波光粼粼,民居點綴,一片清新謐靜的鄉野景觀。然而,兩百年間,一個以硯聞名的古鎮,就熱鬧在現在靜靜的水面下。以溪口村為中心,百里方圓,孕育了以曾國藩為代表的湘軍群體,民國名將宋希濂,就生長在溪口村的旁邊。
抗日名將宋希濂,“廉”中帶水,不知是不是與對家鄉流水的眷戀有關。但他的父親宋樾生,卻實實在在在溪口的水下討生活并成一方富戶。溪河采石,如琢如磨,宋家開辦的溪硯公司,鼎盛時期有硯工200余人。當年的溪口鎮,整整一條長街,有近百家商鋪經營硯臺,是當時名副其實的硯城。過往船幫、文人墨客、仕宦商賈,流連忘返,絡繹不絕。1958年,又名水府廟水庫的溪口水庫蓄水,溪口古鎮湮于水下。加上鋼筆興起,硯雕一度成為封、資、修的近鄰,古鎮消失了,溪硯也淡出了人們的視野、淡出了人們的生活。但有關溪硯的故事卻流傳到了至今。
道光十一年,第4 次連任湘鄉縣令的胡鈞(字竹安)慕湘學復興導師鄧顯鶴(字湘皋)之名,禮賢下士,欲往湘皋先生居住的新化南村草堂拜訪。以什么做進門禮物?胡縣長思量再三,考慮湘皋先生名望和雅好,便精選了湘鄉“土特產”溪硯二方至鄧府。出人意料的是,平時不愿茍得一物的湘皋先生,一見此物,愛不釋手,不僅不拒,而且“得二猶未足”。胡知縣回府后,只得再索一方相贈,并于硯陰刻字:“我無奢望,酬以詩篇”。
鄧顯鶴得到三方溪硯,急忙寫信請好友大書法家何紹基共同鑒賞。兩人如醉如癡,趁著酒后微醺,湘皋先生研墨揮毫,賦詩如下:
湘中萬古騷人魄,精氣不消結為石。睛灘飛雪自何年,落手虹光騰幾席。風流好事今胡威,頑礦刮目皆珠璣。磨礱雕琢貺同志,吟蘭搴芷紛芳菲。朝來一騎來連道,貽我琳瑯稀世寶。又蒙錦帕慎封題,啟匣傳觀驚欲倒。睛窗快雪一研磨,衫袖點腕香流渦。老愧石田荒廢久,奈此涵心雙璧何!自從即墨膺封爵,龍尾鳳珠爭昭爍。誰憐抱璞老荊蠻,翻以多石遭侮謔。天生尤物不終窮,近者五蓋光熊熊。湘妃正色出并世,有若窈窕羞顏紅。紛紛端歙漫矜許,余子碌碌無足數。騎田奴仆論縱苛,想見生非噲等伍。千秋事業非所堪,重語嘉貺徒滋慚。炎炎污白君知免,吾將守黑師老聃。
湘皋老人溪硯得二猶嫌未足,知縣竹安禮尚往來,得一詩猶嫌未足,湘皋先生只得再次命筆,韻成第二章:
連朝乞湘靈,賺此雙峰綠。貪夫心眼饞,得二猶未足。槎丫凍僵手,空洞敗匏腹。唯愁墨沈干,未覺詩腸蹙。使君今詞壇,好客古賢牧。固知針芥投,不憚再三瀆。情殊塞翁馬,事匪虞公玉。得失亦偶爾,豈必禍福伏。先生笑相謂,聊以子言卜。但令江管豪,豈惜陶泓逐。
胡竹安與鄧湘皋的這一段詩硯情緣,成為湖湘士人間的一段佳話。縣令禮賢下士,文豪清真可掬。后人仰而敬之。
胡竹安是否還給其他人送過溪硯,史書沒有記載。但世人知曉的是,兩年之后,胡縣令高升長沙知府,是以溪硯敲門乎,抑或以發展文化產業有功乎?
道光以降,湖湘士人開始登上中國軍政舞臺。道光十八年點進士,后來為中興名臣的曾國藩,幸好有了溪硯,才沒有埋沒了一代將帥。
溪口民間傳言,滌生子城年少讀書之時,因硯臺不好,靈感不來,學業不精。祖父星岡公到處訪求名硯,蔣字街長壽庵道長占卜:“玄武有紫硯”。玄武者,荷葉之北方,祖孫倆便沿涓水北向尋至溪口,在深谷澗溪中果真覓得奇石一塊,琢成硯池。自此,少年文正心曠神怡,讀書做文大有長進。道光十二年中舉,十八年點翰林,十年七遷,遽成封疆。
咸豐、同治年間,國藩效命朝廷,溪硯成為他的終身伴侶。出任直隸總督時,曾將溪硯作為“貢品”敬獻皇上,同治皇帝愛不釋手,置于龍案,湖南溪硯從此名聲大振,滿朝文武爭相求之。
另有知情人得知,韶山毛主席舊居陳列館里毛主席用過的硯臺,實為溪硯。
三、 溪硯重生
盛世文興,文盛硯盛。國家承平日久,文化產業必然順時而起。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雙峰縣塑料廠曾試產了幾方溪硯,拿到當時的廣交會。然而,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歷史底蘊和文化氣息濃郁的硯臺,難免有“四舊”之嫌,幾個樣品之后,恢復生產的計劃胎死腹中。
本世紀初,時易事移,曹長桂、劉錫忠復興溪硯生產,創立“國藩溪硯”后,他們追思歷史,遍訪名家,一批一批的高人雅士、藝術名家成了廠里的智囊策士,一批湮滅民間多年的硯雕高人被羅列到溪口湖邊,因形琢石,氣象萬千。隨著產品的推廣,“國藩溪硯”的名聲越來越大。迄今為止,生產的各類硯臺品種上千。經過近十年的艱辛創業,國藩溪硯已成為湘中的文化名片和具有較大影響力的文化企業。
國藩溪硯弘揚傳統,融入現代,推陳出新,形成了古典與現代相結合的風格,開發的曾國藩等湖湘名人、山水勝景、歷史故事、神話傳說等具有深厚文化內涵的作品,集藝術性、觀賞性、收藏性、實用性一體,成為湖湘文化珍品受到廣泛關注和喜愛。
婁底市政府辦公樓大廳,一方以曾國藩故里富厚堂為題材的巨型溪硯成為鎮廳之寶。
2009年,溪硯制作工藝列入了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2010年,獲湖南省旅游博覽會金獎,國家級文物博覽會銀獎。
2011年,獲湖南省著名商標。連續3年獲得湖南省優秀旅游產品金獎,“國藩溪硯”商標被評定為湖南省著名商標。國藩溪硯被《兩岸三地》旅游交流促進會和中國品牌推廣傳播中心評定為中國最具收藏價值的文化工藝品。
今年4月, 在上海舉行的全國硯臺展評上,國藩溪硯5個參展作品全部獲獎,在獲獎等級上,與傳統的四大名硯首次平起平坐。
作為文房之寶,硯臺既是一種產品,更是一襲文化精靈。唐人文嵩尊稱硯臺為“即墨侯”。宋人王邁說:“多謝吾家即墨侯,朝濡暮染富春秋”,一片深情,溢于言表。東坡居士,亦曾給硯臺做傳,稱其“助成文治,厥功茂焉”。
“助成文治,厥功茂焉”。國藩溪硯,今人亦當有此期待!
溪硯制作工藝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
溪硯制作工藝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
溪硯制作工藝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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