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城堡水法臺鐘

        近日，北京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故宮”)發布消息，5月初被損壞的“清代銅鍍金轉花水法人打鐘”經過大修，有望于7月中旬與觀眾見面;而剛剛在深圳舉辦的歐洲機械自鳴鐘展更是激發了廣東觀眾對西洋鐘表的濃厚興趣。一直以來，很多人都對故宮所藏的2200多件西洋鐘表充滿興趣，但或許很多人并不知道，這件受損的“人打鐘”是廣鐘。廣鐘自1680年出現后，曾因外形華麗、機芯復雜而成為清代廣東機械工藝的驕傲;現在，隨著西洋鐘在藝術品市場的走紅，廣鐘作為“廣東造”的品牌也開始重煥光彩，甚至有人認為奇巧奢華的廣鐘比西洋鐘更具收藏價值。
        十三行制造出世界頂級鐘表
        “叮—咚—咚”——響亮而渾厚的自鳴鐘聲總能勾起許多人兒時的回憶。“幾年前，曾經有位80多歲的上海老人盡管家徒四壁，但仍省吃儉用，花了幾萬元積蓄買下了一個老式的自鳴鐘。他說，聽到鐘聲就想起了自己的外公，很懷念那段歲月。其實許多鐘表愛好者和他一樣，對鐘的追求歸根結底是一種情結。”對于著名鐘表收藏家魏廣文來說，以紅木加螺鈿為特色的廣鐘更是他“情歸之處”。
        中國與鐘表結緣于明朝萬歷年間，利瑪竇用西洋自鳴鐘作為“敲門磚”獲得了進入中國的機會，并在肇慶住下。后來他將兩臺自鳴鐘進奉給了萬歷皇帝，又得到留在中國的許可。而明清兩代的皇帝對西洋自鳴鐘更是極為喜愛，因此故宮博物院至今仍存留了2200多個西洋鐘。“許多人以為古董鐘全是舶來品，這是個誤區，其實故宮的自鳴鐘并非都是洋貨，很多是中國制造的，尤其以廣鐘居多。可以說，當年的廣鐘相當于官窯，蘇鐘相當于民窯。”魏廣文說。原來，在“清三代”的時候，廣州作為唯一的通商口岸“進口”了不少西洋鐘。為了投其所好，無論是各地的封疆大吏還是外國使團都用西洋鐘來“孝敬”皇帝。
        然而，畢竟是舶來品，皇帝對這種西洋鐘的裝飾風格未必非常喜愛，特別是在看不懂羅馬數字的情況下，提出了各種改動的要求，例如，把羅馬數字改為大寫漢字，或者在鐘上鑲嵌各種珠寶。為了迎合皇帝的口味，到歐洲去采購鐘的官員把當地的名匠也帶到了廣州，在十三行對西洋鐘進行改造，還有許多廣州的幫工跟著他們學。經過一些時日，這些幫工學會了制作西洋鐘，并根據廣州的工藝設計出了廣鐘。“當時，世界最頂級的鐘表工匠都在廣州干活，他們會在機芯里簽名落款，產品的檔次之高可想而知。”
        收藏門檻其實并不高
        在藝術品市場中，西洋鐘的拍賣價屢創新高，北京保利近年出現數臺成交價為千萬元級的拍品。“事實上，幾千萬元的西洋鐘還是極少數，不是普遍現象。”經營古玩店的賴先生告訴記者，他搜羅的西洋鐘里不乏幾萬元的貨，門檻不像有的新手以為的那么高不可攀。
        “每個人的玩法不一樣。有的癡迷于鐘表的機械技術，對于各種技術如數家珍，有的欣賞其裝飾工藝，有的對鐘的文化或背后的歷史和故事情有獨鐘。”魏廣文的藏品以古董鐘為多，在他看來，只有100年以上的西洋鐘才算得上是古董鐘，而100年以下的只是老鐘。也有收藏者從收藏新自鳴鐘入手，再入手中國的紅木鐘、英國鐘、性價比較高的德國鐘等，逐漸晉級到老鐘和古董鐘收藏領域。“世界鐘表界認為，取兩個殘破的古董鐘零件合為一體，也算是正品。國外認為古董鐘的殘件也有收藏價值，也可以拍賣，但國內的人更講究品相，稍微破一點都無法接受。”賴先生表示，每個年代的鐘和零件都有其制作標準，比較容易斷代和鑒別真假。他建議收藏者收藏老鐘或古董鐘時要查看制作者的簽名，了解工匠的名氣、地位，了解機芯的復雜和精巧程度，再綜合整臺鐘的工藝對其進行判斷。魏廣文則強調收藏者要多到博物館看好東西，建立自己完整正確的收藏標準。
        廣鐘更像藝術品
        收藏市場中向來偏好英國鐘，但很多發燒友卻認為，西洋鐘更追求精準，藝術性的裝飾往往點到為止，而廣鐘卻追求奇巧，極盡奢華，裝飾性更強。收藏鐘表多年的薛先生告訴記者：“廣鐘是根據皇帝的喜好來設計制作的，所以最為精巧、復雜、氣派，在目前的收藏市場中身價最高。”
        廣鐘有強烈的“廣味”，工藝特色一是使用紅木，二是使用螺鈿，三是使用琺瑯。在題材上，廣鐘多采用中國傳統的亭臺樓閣式造型，外套通常使用鏤空雕刻手法，還會加裝葫蘆、神仙、菠蘿花等飾物，體現吉祥富貴的寓意。廣鐘的琺瑯舉世聞名，顏色鮮艷，紋飾豐富，工藝精美，被稱譽為“廣琺瑯”。其內部機芯結構也相當復雜，除了受西洋鐘的影響而具有走時、打點與奏樂的功能外，通常還有一些出乎意料的創意，如對聯展開、群猴祝壽獻桃等“表演”，還伴有轉花、水法、跑船等各種新鮮功能。
        “如果說西洋鐘是工具的話，廣鐘更像是藝術品、玩物。”魏廣文這樣的觀點并非全無依據，以故宮現藏的一臺自鳴鐘為例，到點時就會跳出一個小人來寫一個漢字。“即使在現代，這樣的工藝也很難超越。”而另一臺故宮藏品“琺瑯樓萬壽無疆升降塔鐘”造于乾隆時期，是三層藍色琺瑯樓，六角綠色琺瑯亭頂，每一層都有人物或寶塔、花籃等裝飾。當表演機芯啟動后，樂聲起，童子原地轉，佛塔逐層升與降，羽人拜塔;持折人前移，打開折上書“千秋永固”四字;折合上，人回原位。
        關于廣鐘還發生過一些有趣的故事。譬如明末清初時廣州曾制造過“倫敦”牌鐘表，即在鐘盤或機芯后夾板上刻有“LONDON”字樣，據說很可能是銷給普通人家的貨品需要一個“洋牌子”來“自抬身價”。事實上，這個“倫敦”牌子也有進貢的高級貨。有行家表示，因為損壞事件而受關注的“清代銅鍍金轉花水法人打鐘”，背后就有“LONDON”字樣，引發了行內對其是廣州制造還是英國制造的一些爭議。據了解，由于修復時考證了內部的結構，最終可以確認該鐘是廣鐘。